分卷閱讀156
我和他一樣,游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幕中,這片夜色沒有任何的光亮也沒有盡頭。我曾抱著可笑的希望,以為和程維緊緊挨在一起,總有等到朝霞破曉的那一刻。可是誰知,白晝永遠不會來臨。程維從遠郊的宅邸搬出來了,住在了我原先的房子里,用他的話說,他覺得好像我一直都在陪著他一樣。他已經要用這樣微薄的,自欺欺人的謊話來安慰自己了。其實我是真的很為他難過的,我常常以為自己什么都不再擁有了,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如此。除了錢權名利這樣空虛的東西,他還剩下了什么呢?我去看望他的時候,他總是微微地笑著,眼神溫柔,但卻藏不住疲憊。他給了我房門的鑰匙,告訴我他不在家的時候可以自己先在屋子里休息,如果愿意,什么時候都可以搬回來住。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輕輕的,帶著些淺淺的鼻音。他起身去替我倒茶的時候,我看著他的側影,依舊是那么挺拔高俊,可是骨子里再也沒有了那種鋒芒畢露的狠勁,有著的只是落寞和疲憊。他已經不再年輕了,為什么還要這樣狠狠地折磨著自己。我從來不會在程維家留夜,天色暗了就會離去??墒呛芏鄷r候我并沒有走遠,我站在他看不到我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就像他曾經待我的那樣。程維經常很遲很遲才會睡覺,有的時候臥室的燈熄滅了,過了一會兒便又亮了起來,這樣反反復復的,最后陽臺上走出那個熟悉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點燃一根煙。他失眠得厲害,因為煙抽的太多,肺也越來越不好。我問過周熙晨,他告訴我,程維上次來醫院檢查的時候就查出了肺炎,知道結果的時候部下都替他著急,他卻只是笑,淡淡說了句:“為什么不是肺癌?!?/br>他是真的對活著都不抱有太大的興趣了,他不能對我復仇,也不能和我在一起,每天守著那一天比一天渺茫的希望,形影相吊,孤孑一人。我知道他是有良心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情讓他心如刀絞,備受煎熬。他甚至活的比我更辛苦。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可我每次問他的時候,他都會微笑著對我說:“沒有關系的,你不要擔心,我很好?!?/br>可是這個“很好”的人,卻不得不每天靠著服用安眠藥,才能獲得一點點不受折磨的睡眠。他折磨不了別人了,便只能折磨自己。煙,酒,熬夜,安眠藥,他真的是在慢性自殺,仿佛無時無刻不再等著解脫的那一天。有一天早上我去找他的時候,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應。我用鑰匙開了門,玄關處他的皮鞋安靜地趴著,屋內開著空調。他在家里,卻沒有任何的動靜。我幾乎是有些慌亂地跑了進去,連鞋都來不及換。推開臥室的門,就看到他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不是很好,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也是冰冰冷的。噩夢般沉重的陰影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著急地叫他,聲音是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哽咽:“程維……”床頭柜上有半杯喝剩了的水,還有些揉成團的餐巾紙,紙上影影綽綽能看到暗褐色的血跡。安眠藥的瓶子就擺在那里,我顫抖地拿過了瓶子,花了半天的勁才把它擰開——瓶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剩了。我的大腦轟然空白了。我跪坐在程維床前,怔怔發了半天的呆,臉上好像有什么東西蜿蜒著爬了過去,濕潤的,帶著些暖意。程維,你是真的撐不下去了,想要一個人離開了嗎?程維……我微微發抖,過了好久才伸出手,慢慢摸索到程維冰冷的指尖,然后顫抖著捉了起來,握在自己掌心里。“程維……”我小聲哭著,嘶啞地喚著他的名字,“程維……”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一小時一分一秒都不少。騙子。你這個騙子……額頭抵在床沿,滴下來的眼淚洇濕了床單。低頭哽咽的時候,忽然感到掌心里的指尖輕微地動彈了一下,然后有人輕輕地咳嗽。我一下子愣住了,來不及擦拭去眼角的淚水,就那么倉皇地抬起頭來,睜大眼睛望著床上躺著的男人。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睛迷迷糊糊地掀開兩條縫,濃深的長睫毛垂落輕顫,半夢半醒地望著我,好久之后才又咳嗽了幾聲,啞著嗓音,疑惑地叫了聲:“……小霖?”我真的是在悲喜起落間連頭腦都暈眩了,聽到他熟悉的,帶著低沉磁性的聲音,愣了一會兒,眼淚就滾落了下來,然后便是咬著嘴唇,抬手就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啪!”的一聲脆響,卻把程維給打懵了。他白皙的臉上浮現五個清晰的指印,睜著那雙漂亮俊逸的淺褐色眼眸,茫然地望著我,卻沒有任何的脾氣。“你為什么……”他話還沒有說完,又結結實實被甩了一個巴掌。他無緣無故被打了耳光,剛想開口說什么,結果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連忙抽了張紙巾捂住口,血就嗆在了紙巾上。他咳嗽得厲害,臉色也愈發難看。嗆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我便在旁邊緩著氣,一點一點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終于止住咳嗽之后,眼眶都已經嗆紅了。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話來:“活該?!?/br>“……”他緩了口氣,輕聲說,“只是一點小毛病而已,很快就會好了?!?/br>我望著他,道:“……誰會在乎你能不能好起來?!?/br>話說的冷硬決絕,再也不復往日的淡漠。我的反常讓程維有了片刻的沉凝,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然后又想了想剛才醒過來時的景象,最后目光在床頭柜上掃過,落到了被我擰開的安眠藥瓶上。他看了那個藥瓶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好久都沉靜哀沉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點明亮。“小霖……你是在……擔心我嗎?”“我他媽擔心你死在我家里!變成鬼臟了我的臥室??!”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對他吼,“滾出去!立馬滾出去!你他媽半死不活的,不要賴在這房子里!你——”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就突然一傾,我被他拉進懷里,緊緊抱住。他好久都沒有說話,只是那么抱著我,下巴用力抵著我的肩窩,說什么都不肯放開。“……我不會死的?!边^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輕聲在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