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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95...我無法向殺害我mama和兄弟的人報仇,因為我根本恨不了他。我無法退出這個令我疲倦的棋局,因為我已身陷其中。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該做什么,那些人生都像是平白無故的,像是多出來的。我只覺得我已經將要耗盡所有的銳氣和鋒芒。我的年輕和干練是表面上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的胸腔下面,是怎樣的一顆疲憊不堪的心。半夜的時候,祝霖做了噩夢,我被他的哭喊聲給吵醒,我慌忙打開燈,他緊緊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全是汗,額發也粘在頭上,嘴里不停喊著:“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我想抱住他,可是他一碰到我便驚恐地退開,尖厲地叫了起來:“不!不要,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小霖!小霖,你醒醒……”他痛苦的樣子讓我無比難過,我焦急地叫他的名字,試圖讓他醒來,“小霖!醒一醒!”他終于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子里蒙蒙的都是水霧,眼角停著的淚水也淌了下來,他看著我,好久好久都沒有反應,我害怕他又會把自己封閉起來,再次變得沉默寡言,空洞麻木,我小心翼翼地喚他:“小霖……”好在他并不是毫無反應,而是微微瑟縮了一下,蒼白的嘴唇好久才抖出一個字:“……蛇……”我驀地一凜,祝霖看著我,眼淚不停地往下淌:“有蛇……好多蛇……”那時候的心情真的難以言喻,我喉嚨哽塞,將瑟瑟發抖的他緊摟進懷里,我摸著他頭發,眼睛也逐漸紅了,只能沙啞地安慰他:“沒事的,只是做了噩夢而已……不會有蛇了……再也不會有蛇了……”他還是那么無助地發抖,連嘴唇都是青白的,我親吻著他汗濕的額頭,緊緊擁抱著他,一遍一遍地安慰他:“蛇被拿走了,沒有蛇了……你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我會保護你的……”他的顫抖終于慢慢平復下來,人也漸漸安靜了,在我的懷里一點點地放松下來,很久之后,終于帶著未干的淚痕合上了眼簾。我聽著他淺淺的呼吸,只覺得心如刀絞。等他終于睡著,我輕手輕腳地把他安頓好,替他蓋上被子。然后走出臥室,打了個電話給手下的老鄭。“三爺?有什么吩咐嗎?”我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道:“那個劉景明,不管用什么辦法,把他給我帶過來,我要親手殺了他!”“三爺!這,這不太好吧……他好歹也是沈二少的人……”“我他媽管他是誰的人!帶過來!利索點!”掛斷電話之后,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獨自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其實我心里明白,這件事的罪責并不在劉景明,而在于我自己。是我親手把祝霖交給了他,是我想借他的手殺了他。我知道劉景明不是個好東西,也知道祝霖落到他手里會生不如死,可是那時候仇恨壓過了理智,我只想為我的親人報仇。捫心而問,我沒有任何怪罪劉景明的理由。之前沈藍安撫我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劉景明做的事情的確禽獸不如,你若是怪罪于他,我代你罰他便是?!?/br>那時候我的回答是:“我不責怪他,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做出這種混賬事的人是我,沒理由遷罪任何人?!?/br>現在我的想法仍舊是這樣的,錯了便是錯了,怪不得別人手段變態,要怪只能怪自己頭腦犯渾。我不怪劉景明,然而我恨他。這正如我不要沈藍責罰他,但并不意味著我放過了他。和我結下梁子的人會是什么下場,看一看那些立在墓園里的石碑就知道了。然而劉景明畢竟是沈藍的部下,沈藍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暗處總還是為闖了大禍的手下撐了一把保護傘,要把他揪到我跟前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可是我不急,我可以等。更何況,在他還沒有落入我手中之前,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祝霖對任何事情都懵懵懂懂的,但周熙晨說過,他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失憶,他只是自己想要回避,不愿意想起而已。而一旦他想起來了,那么——我閉了閉眼睛,不愿想下去。眼前虛幻的寧靜實在太過難得,就好比現在,我坐在花園里,身邊的他低頭凝視著池子里的游魚。冬日暖暖的陽光透過枯零的殘葉落在我們身上,斑駁而祥和。“小霖……”“……”祝霖轉過頭來,安靜地望著我。我朝他微微笑了起來:“你……討厭我嗎?”“為什么要討厭你?”他睜著漂亮的杏仁眼,灰色毛衣下雪白的絨毛翻領被風吹動。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曾經,很對不起一個人?!?/br>“……”“……我都快把他害死了?!?/br>他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才問:“為什么要害死他,你恨他嗎?”“……”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一時不知是何感受。對,我是恨他,他害了我最重要的親人,朋友??墒?,比恨更深的,卻是無法割舍的另一種情愫。靜了一會兒,我凝視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我愛他?!?/br>“那他現在呢?他在哪里?”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想了一會兒,才慢慢說:“你剛才說你快害死他了,那他現在,是不是逃走了呢?”“……是啊?!蔽医K于嘆息著說,“他逃走了,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br>我的視線落到遙遠的云海處,然后輕聲說:“我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br>我不害怕面對自己的罪責,但我害怕面對他的仇恨與傷心,更害怕他的記憶回來之后,他會徹徹底底地離開我,留也無法留住。我不止一次有過這樣可恥的念頭,若是,能一直和祝霖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呢……讓他騙自己一輩子,也騙我一輩子。這樣,算不算一種重頭開始。可是,我沒想到這場安靜的夢,只是短短的幾個星期就結束了。那天祝霖在樓上睡覺,我正坐在客廳里看書,突然接到了管家的通報,說是有個警察想要見我,正在門外侯著。我正看得入神,聽到這樣耗子急著見貓的事情就覺得可笑,警察?警察也他媽能管到太歲頭上?我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是不是局長???是局長讓他在外面侯著,我吃過晚飯再抽空見他,不是局長就讓他哪兒來回哪兒去。沒功夫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