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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間被花瓣侵占得滿滿當當,出現了一道道紅色丘陵,地板和座椅完全被淹沒,桌子也只露出一點點平面,吊燈旁邊還飄著一個同樣紅彤彤的人形物體……骸骨大君懸浮在半空,手拿盛滿葡萄酒的水晶杯,身穿深紅色絲絨修身長禮服……禮服的胸前和袖口還點綴著銀色和金色的紋樣與水鉆,水鉆拼成了精靈語花寫體的單詞,兩邊袖口上的是“愛”,胸前的是“吻”。伯里斯當場就嚇呆了。太可怕了。他怎么搞來這么多玫瑰花瓣?他怎么會穿這么可怕的衣服?太恐怖了!這種衣服究竟是誰構思出來的?是不是裁縫界的恐怖分子?“親愛的伯里斯!”洛特旋轉著飄下來,下半身融進花海里,“怎么樣?有沒有覺得非常浪漫?”“不,非常驚悚?!辈锼拐\實地說。洛特艱難地摸到桌邊,拿分酒器給伯里斯也倒了一杯紅酒。伯里斯搖搖頭,洛特只好遺憾地放下杯子。“這又是您和哪本浪漫學的?”伯里斯無力地靠在門邊。他對洛特的了解十分準確,這一套確實是從上學來的。洛特在沙發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本小薄書扔給法師。。“燈神?”伯里斯翻開封面,扉頁上畫著一個英俊強壯且穿得很少的男人,和一個美麗羞澀楚楚可憐的女人,她應該是冰雪女王,奇怪的是她竟然也穿得很少,看起來一點也不冰雪。一句話盤旋在心頭,伯里斯實在不忍心將它說出口:您能不能少看點這種弊大于利的庸俗讀物?洛特好像特別喜歡這本書,介紹它的內容時,他臉上一直帶著情難自禁的微笑:“對,燈神。你應該聽過燈神的故事吧?其實燈神不是神,而是一個通過特殊法器被召喚到人間的異位面生物……有點像我,但是比我弱,而且他也并不能實現你的愿望,他只能幫人打打架??傊?,這個生物的故事后來變成了童話寓言,流傳得到處都是。哦,還有冰雪女王,你知道她吧?就是往別人眼睛里扎冰片的那個大美人。她和燈神不一樣,她是被完全虛構出來的人物。“這本書借用兩個童話人物,講了一個過程跌宕、結局幸福的愛情故事。燈神被人類召喚出來后,召喚人想利用他攻打冰雪女王,沒想到燈神與女王一見鐘情,根本不愿意對付她。種種跡象表明,冰雪女王并不壞,是人們誤解了她。燈神在愛情與咒語的束縛中痛苦掙扎,最終在小伙伴們的幫助下掙脫了咒語,打敗了壞人,和冰雪女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伯里斯茫然地問:“這書教人在屋里堆玫瑰?”“我是在模仿其中一幕,”洛特揚起一捧花瓣,“燈神向女王表達自己的愛,但是又不能親自面對她,因為他此時和她仍是敵人。于是,他趁女王離開時在她的宮殿里堆滿了玫瑰花瓣——注意,是花瓣,不是花,因為燈神擔心莖上的尖刺會傷害女王。其實我把這段改良了一下,我沒有在你的塔里堆滿花瓣,你的塔太大了,而且你的實驗室和書房也不適合干這個。如果是臥室呢,清理起來也比較麻煩……所以我就只在這一個房間里堆花瓣?!?/br>堆滿玫瑰花瓣的屋子里不知何時又出現兩只貓,一只是名叫小貓的活貓,一只是復生尸貓小黑。赫羅爾夫伯爵和兩只貓在花瓣里上下翻飛,玩得不亦樂乎。“好吧……謝謝您,您考慮得很周到?!辈锼鼓笾夹霓D身。洛特喊住他:“等等!你要去哪?”“我回去工作啊?!?/br>“又和我裝傻?!甭逄貜幕ê@镉纬鰜?,一把拽住伯里斯的胳膊,“我把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你都八十四歲了,又不是十四歲,憑你的聰明才智肯定完全能明白我的意思,但你偏偏一直在裝傻。你難道就不能正面和我談談?我們都摟摟抱抱過好幾次了,接吻也好幾次了,你維持這副假正經的樣子還有什么意義?”以往伯里斯會啞口無言,但最近他逐漸學會了回應:“大人,在舞會上我也把自己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了。我沒有排斥您,更沒有裝傻敷衍您。我只是做出誠實的回應而已?!?/br>“你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狡猾的法師?!甭逄刈焐媳г?,臉上卻笑意更濃。伯里斯確實一直沒有排斥過他。至于那種若即若離、半推半就、欲迎還拒的態度……洛特早就明白這是為什么了。從六十年前他就明白。畢竟伯里斯是人類。人類身上有很多弱點,或者說缺陷……其中一項就是:越是有成熟生活經驗的人類,就越難接受陌生的事物。如果你在前半生中從未見過或做過某件事,那么你很可能會一直無法接受它。從前的某個“七天放風”之中,洛特曾經見過這么一件事。某個吟游詩人發明了一種新樂器,他以簡陋的利樂琴和沉重的大豎琴為原型,在它們的基礎上加以改良,創造出一種琴弦精致、小巧便攜、音色溫婉的樂器,大家都叫它臂豎琴或者懷豎琴(注1)。這種琴得到了精靈詩人和年輕人類藝術家們的喜愛,一時間涌現了不少專為它而創作的新曲。奇怪的是,很多上了年紀的老詩人卻對它不感興趣,哪怕有人白送一把琴給他們,他們也會婉言謝絕。據說懷豎琴很容易學,只要你有大豎琴和利樂琴的基礎,稍微練習半天就能掌握它。即使如此,那些老詩人也不愿意去嘗試,他們連碰一下那些銀弦都不愿意。同樣是排斥懷豎琴,老詩人們彼此的觀點也不太一樣。有的人真的很厭惡這件樂器,他們會組織一堆冠冕堂皇的優美詞句來批駁它;也有的人好像并不討厭懷豎琴本身,他們不阻止別人彈奏它,也不討厭它的音色,但就是不愿意親自接受它。前不久,洛特真的買過一把銀色的懷豎琴,它有24根弦,琴身上面刻著精靈風格的紋樣,還嵌著雕工細致的寶石……塔里沒人懂樂器,沒人會演奏,它被掛在起居室墻上,安安靜靜地展現著自己的美麗。伯里斯說它是“沒用的東西”。但前不久他也說過,他承認這東西確實很漂亮,會讓人忍不住駐足觀賞。對于一個在八十四歲第一次接吻的法師來說,浪漫就是一把懷豎琴。而且是老詩人面前的懷豎琴。它非常美麗迷人,但是他很難接受。想著這些,洛特忍不住連連嘆氣。他從法師手里拿回小薄本,邊隨手翻閱邊感嘆:“親愛的伯里斯你知道嗎,浪漫不能只寫主角如何艱難冒險、如何辛勤工作,它必須盡快出現愛情戲碼。在一定的時間內,兩位主角的關系必須有所進展,不然讀者們很快就會失去耐心的?!?/br>法師微笑著走回浮碟上:“但人生不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