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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控制你,可能根本不是為了權力,”洛特毫無規矩地插嘴,“我指的是親王殿下。施法者肯定和你有私人恩怨。剛才伯里斯……的學徒說了,死者被下葬十三天后才會蘇醒為傀儡,如果你死了,被下葬十三天之后你默默爬出墳墓,你的軍隊還能聽你的嗎?你家人還能信任你嗎?他們會重新把權力還給你嗎?才不會呢,他們不把你燒掉才怪。敵人要的不是你的親王身份和兵權,他要的就是你本人!”“恨我的人很多,”蘭托親王冷笑道,“特別是在落月山脈一帶……畢竟我是曾經那場戰役的總指揮官?!?/br>聽到這里,伯里斯不得不問:“殿下,恨您的蠻族和獸人也許很多,恨您的施法者又有幾個?”蘭托親王立刻想到了那個名字:“紅禿鷲?”“您認為那個術士可能掌握這種法術嗎?”“我怎么知道……”親王終于停止了踱步,垂頭喪氣地拉過椅子坐下,“我對魔法一類的東西知之甚少,所以才要找你來……原本我們想找你的導師,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親王情緒低落,目光閃爍。伯里斯總覺得他沒說實話……或者他只說了一部分實話,隱藏了一些他自認為難以啟齒的部分。“法師柯雷夫,”這時,帕西亞陛下開口了,“蘭托親王和他的家人就要離開王都了,我希望你能跟隨他們去一趟落月山脈,此時那片土地上一定蟄伏著我們不了解的邪惡……”伯里斯早就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他倒是很愿意去,因為他也非常好奇刺殺親王的施法者是誰,那人也許掌握著外界所不了解的力量。“我也去?!甭逄叵蚯疤ち艘徊?。“當然?!碧m托親王大概在想別的事,說話時有點心不在焉,“既然你也是伯里斯的朋友,一起去吧。我還請了另一個……”伯里斯突然有種不好預感:“還有誰要參與這件事?”“我的一位戰友,”親王說,“你也許認識他?他也是法師伯里斯的弟子。他參加過那次戰役,也算比較了解山脈的地形?!?/br>“黑松?”“噢,你果然認識他?!?/br>==========================車隊在第二天清晨上路。親王與衛隊走在最前面,長子諾拉德和次子夏爾騎馬隨行在后,伯里斯與十三歲的塔琳娜共乘一輛馬車。洛特得到了一匹馴順而強壯的馬,他大部分時間跟在公主與法師身邊,有時候也會極為活潑地跑前跑后。跟在隊伍的最后面的是一駕用鐵皮密封起來的囚車,里面塞著死而不僵的數名刺客。整個隊伍中最奇特的要數死靈師黑松,他不坐馬車也不騎馬,而是坐在一把巨大的骨頭椅子上,隨著隊伍漂浮。他的舊椅子多半是壞了,這新椅子更大更詭異,它用上了野牛骨、犀牛骨、麋鹿骨,甚至海底生物的骨頭,椅背上還懸掛著一串不知名的生物顱骨。只有伯里斯知道那是什么——它什么都不是,是用骨頭粉人工捏造出來的,世上根本沒有那種生物。國王和親王都不同意這個恐怖的椅子出現在都城內,于是黑松特意守在郊外,等車隊出城后再加入??吹铰逄氐臅r候,黑松明顯地抖了一下,雙手緊緊抓住扶手才沒滑下來,伯里斯從馬車窗簾的縫隙中看到了這一幕,暗暗有些奇怪。伯里斯多么希望自己的施法能力能快點恢復。如果能恢復如初,他絕對要開個傳送法陣瞬間抵達目的地。坐馬車太累了,顛簸還是小事,更累人的是他還得負責照顧面前的小女孩……他曾經照顧過十三歲的艾絲緹,那時艾絲緹也有點傻乎乎病懨懨的,但總體來說,她身上有種強硬的貴族氣質,還算比較堅定樂觀,在這方面,十三歲的塔琳娜和她完全不同。出城之前,塔琳娜細聲細氣地感謝了“柯雷夫”,說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天氣話題,出城后,她漸漸不說話了,伯里斯也沒有主動拋出任何話題,只是專心低頭看書。沒走多久,伯里斯被細細的啜泣聲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塔琳娜歪靠在馬車座椅的墊子上,面色蒼白,淚流滿面。伯里斯問她怎么了,這孩子給出的答案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法師先生,您別管我,我就是這樣一個不被諸神祝福的孩子……我從小就被詛咒,童年時又失去了母親,而且我來都沒有朋友……我還差點被榴蓮扎死……即使被您救活,我的生命也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我沒有諾拉德聰明,沒有夏爾健康,也沒有艾絲特琳殿下漂亮……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不會騎馬也就算了,連坐馬車我都難受得痛不欲生……您看看,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嗚嗚嗚嗚嗚嗚……”現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你才幾歲就這樣說話?伯里斯想好好教育她幾句,又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教訓親王的女兒。塔琳娜哭了一上午,哭得伯里斯都想喊救命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塔琳娜被侍女攙扶著到草坪上休息,伯里斯剛要跟著下馬車,親王長子諾拉德突然鉆了進來。他一進來就拉著法師的手來了個吻手禮,在狹窄的馬車內,這種動作一點也不紳士,反而顯得十分猥瑣……接下來諾拉德以他良好的口才扯東扯西了好幾分鐘,期間還數次贊美了伯里斯的綠眼睛。草草交談了一會兒后,諾拉德離開馬車跑到洛特身邊,開始歌頌他的藍眼睛和“鴉羽般的黑發”……等伯里斯坐到草坪上伸直雙腿時,這位口才不錯的長子又湊到了黑松身邊,大肆感嘆了一下骨頭椅子的驚人氣勢,又抑揚頓挫地奉承起了黑松的白膚黑發和美麗杏眼……伯里斯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看著忙忙碌碌的仆從們,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身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不抬頭也知道是洛特走了過來。“這家人真有趣,”洛特在伯里斯身邊坐下,“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癥狀,真是讓人目不暇給?!?/br>伯里斯揉了揉后頸:“還有兩天路程,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因為那個小孩太能哭了?”“可不是嗎,”伯里斯嘆氣,“我自己沒有子女,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撫小孩子。當年的艾絲緹不一樣,她比較懂事,根本不用我多說什么?!?/br>洛特提議道:“如果你實在想獨處,那我去坐馬車,你來騎馬?”伯里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大人,我不會騎馬?!?/br>“那你就只能看她哭了?!甭逄赝蛄硪惶帢涫a。塔琳娜仍在抽抽嗒嗒,侍女手足無措地遞上手絹,夏爾站在旁邊滿臉擔憂,蘭托親王也親自走過去詢問女兒是否身體不適。看著這一切,洛特瞇起眼:“我覺得那個女孩不太對勁啊……”“哪里不對勁?”伯里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