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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不得,一斷就是掉頭送命的大事。于是季三昧給自己上了根弦,繃了整整兩輩子,除了在他上輩子十八歲的時候崩了一回,其他時間都上得極緊,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即使知道得不到季三昧的回答,沈伐石還是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詢問:“明明在臨亭之戰結束后還活著,為什么不回來找我?”在沂水涼亭邊,季三昧跟李環的對話,成了沈伐石心中的一根刺。季三昧以不知名的死因,死在他看不到的陰暗角落,他根本不能接受。沈伐石又說:“你就算瞎了,我也養你一輩子?!瓰槭裁床换貋碚椅夷??”季三昧咂咂嘴,蹭在沈伐石懷里,睡得人事不省。季三昧做了一個夢。夢的色彩很渾濁,仿佛有一整個調色盤打翻在了畫布上,顏料交錯縱橫地流成一道道光河,其骯臟、混亂很難去用語言描述。他像是在空中漂浮,又像是溺進了海底,周圍有無數光點環繞著他翻飛。季三昧聽到有人對他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br>季三昧:“……”他想去找他的沈兄,卻發現這個世界沒有什么可以稱之為活物的東西,也沒有一樣是靜止的,目之所及的所有東西都在運動,就連他自己的軀殼也不例外。季三昧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rou在不間歇的運動中被拆成了顆粒,漂浮在空中。那個聲音又問:“季三昧,你知道何日是你的歸期嗎?”季三昧想說話,卻找不到自己的嘴。聲音又開始念經,說著些稀碎凌亂的經文。季三昧聽了一會兒發現,聽逑不懂,于是他放棄了思考。季三昧用不知道飄散到何處的腦子想道,真想抽袋煙冷靜冷靜。可惜無煙可抽,季三昧開始默念佛經,等著夢境結束。聲音叨逼叨說了很多,過了一會兒,季三昧四散飄零的身體就又拼合了起來?;謴屯瓿傻募救翆δ莻€聲音禮貌地說:“謝謝啊?!?/br>聲音:“……”季三昧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便果斷掐了一把自己,身體立即產生了強烈的下墜感。墜著墜著,他跌到了沈伐石的懷里。看著小孩兒在自己懷里迷蒙地睜開眼睛,沈伐石問:“醒啦?”醒了酒的季三昧朦朧地報告:“師父,我做了一個怪夢?!?/br>沈伐石很順從地陪他玩師徒游戲:“什么夢?”季三昧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聽著聽著,沈伐石面上難得地有了郁色,眸光也變得陰沉起來:“什么是你的‘歸期’?”季三昧也覺得這個夢玄之又玄,不過也只當個故事講,看沈伐石臉色不好看了,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聽不得類似的字眼,然而話已出口,塞是塞不回去了,季三昧只能予以溫柔的安撫,親了沈伐石一口。但一個吻顯然不能安慰到炸了毛的沈伐石。他摟緊了季三昧:“季三昧,你不能離開我?!?/br>季三昧說:“可以,但師父你能不能先放開我?!?/br>沈伐石:“我不放?!?/br>季三昧:“你再不放我就被你勒死了?!?/br>沈伐石這才不甘不愿地撒了手,說:“不許說那個字?!?/br>季三昧:“不說,不說?!?/br>話音未落,季三昧的肚子就響了一聲,他揉揉自己已經空了的胃,說:“我肚子餓,要餓……”“死”字沒出口,季三昧就在沈伐石可怕的目光中把那個字吞了下去,修改了自己的言辭:“餓得能吃掉半個師父?!?/br>沈伐石硬是沒繃住臉上的表情,笑開了,笑得季三昧都很奇怪,為啥聽到要被吃掉他能笑得這么開心。季三昧不知道的是,沈伐石的精神早就不大正常了,只要能和季三昧永遠在一起,什么形式他都不在乎。沈伐石笑夠了,就翻了個身,把小家伙輕松從自己身上舉起來:“那剩下半個呢?”季三昧答得不假思索:“洗洗留著明天吃,給你湊個整?!?/br>這個答案很得沈伐石的心,他把季三昧背在自己背上,說:“跟我走?!?/br>季三昧乖乖趴在沈伐石背上,被他拐帶去了廚房。季三昧這醒酒覺睡的時間不長,不過兩個時辰。天已經擦黑了,六塵在前院,長安和王傳燈不在家,沈伐石也沒有叫季宅的仆役來幫忙,他自己摸到小廚房,給季三昧一起開伙,做了一鍋雜糧粥。這是季三昧第一次嘗到沈伐石的手藝,東西剛一進口,季三昧的心就跟他的舌頭一起化在了嘴里。他看向沈伐石,認真問:“師父,你還缺師娘嗎?”沈伐石很樂意跟他這樣你來我往地對戲:“不缺。有人了?!?/br>季三昧作苦大仇深狀:“師父,我不要名分,我只要你的身體?!?/br>沈伐石說:“好的?!?/br>然后兩個人嘴對嘴地分了一碗粥喝,順便分享了一點對方的身體。過了一會兒,季六塵提著中午打包好的菜肴過來了,恰巧看到了這一幕。他的心情很復雜。說沈伐石為人放蕩,小孩子都能下得去口吧,他兄長看上去啃得比沈伐石還開心。……算了,隨緣,看命。一臉四大皆空的季六塵,是這片小小的空間里看上去最像出家修行之人的。他打算也去盛碗粥冷靜冷靜,卻發現這里的小廚房只有兩個碗,沈伐石一個,季三昧一個,沒自己的份。當年這里是兄弟二人的私人小廚房,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季三昧囫圇吃上兩口,再抽著煙,看著季六塵吃。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他只能看著沈伐石他們一邊吃,一邊交換口水,自己連袋煙都沒得抽。可能是季六塵哀怨的表情太過明顯,季三昧蠻大方地把自己用的碗遞給了他:“我這碗還沒吃呢。給你?!?/br>這是季六塵常用的碗,上頭還畫著一個小小的小狗腦袋。季六塵很是感激地接過碗來,可想著兄長中午醉酒的事情,又有點擔心兄長吃不好,胃被傷著了,不由推拒道:“兄長,你先吃吧?!?/br>季三昧無所謂地擺擺手:“沒關系,我跟我師父用一個碗?!?/br>沈伐石:“嗯?!?/br>季六塵:“……”他覺得重生之后的兄長更加百無禁忌了,他也想不通這是好還是壞。……兩人一狗在季宅里默默分享晚餐時,隔壁的衛某人正在拼命翻春宮圖以證明自己的取向安全無害。在反復的暗示下,衛源總算看到自己的小衛源硬挺挺地站了起來。衛源幾乎要喜極而泣了。既然證明自己還是對女人有反應的,衛源就心滿意足了,他把那話兒好好伺候了一通,在勢頭稍軟時,外頭突然響起了哐哐的鑿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