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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裂成兩半的銅鎖匆匆而去。他現在急切需要去一趟盥洗房。在霧氣氤氳的盥洗房內,“清心寡欲”四字箴言歷歷,而在浴池中仰臥著的沈伐石喘息著從分開的雙腿中抬起頭,將后腦枕在石砌的浴池邊沿。而在霧蒙蒙的浴池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沈伐石一向不自號正人君子,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一天過得有點禽獸。從盥洗房中出來,沈伐石也不再穿法袍,只用一件長約及膝的中衣松松垮垮地裹住身體,連扣子也不系,慢步走入主禪房。然后他就在自己臥榻的被子下發現了一塊季三昧大小的凸起。他一下詫異起來,邁步走上前,掀開被子。似乎是被屋內過亮的燭光閃到了眼睛,季三昧長得像駱駝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開啟了一條縫,囁嚅著解釋了自己爬床的來意:“鎖,在沈叔伯手里……我鎖不了門……東西會丟?!?/br>他沒說謊。他懷里正抱著他的全副家當。沈伐石失笑,在床側坐下。小家伙說起話來邏輯完整,姿態撩人,都讓人懷疑他究竟是不是裝睡了。“……沈叔伯,我會給你暖床,所以明天再賞我一口煙抽吧?!?/br>……不僅邏輯清楚,還知道討價還價。真不愧是厚顏無恥地自稱“睡著了還能勾引人”的季三昧。沈伐石靜靜地望著他,掌心撫揉著他的額頭,把中衣扣子一顆顆系上。系個扣子的工夫,小孩兒已經再度睡熟過去。沈伐石在他身邊躺下,珍惜地將他摟在懷里,輕若鴻毛地在他的耳垂落下一吻:“……這次你跑不掉了?!?/br>作者有話要說: 三妹:冥冥中有神靈指引讓我爬上你的床。法師:那冥冥中的神靈有沒有告訴你,這樣容易被艸?第13章螽斯(二)季三昧就這么在沈伐石的禪房里扎下了窩。長安是不懂其中的彎彎繞,只當季三昧更愿意親近師父,因此連續幾天頭發都有點打蔫,坐在臺階上一邊進食一邊默默地飄著梧桐絮絮。而懂得其中彎彎繞的王傳燈私下里對沈伐石道:“總督,云羊法例規定,與兒童行yin,杖責五十,處流放之刑?!?/br>沈伐石發現自己手下的人近來愈發不好帶了。他擱下手中的賬表,轉頭望去,季三昧正坐在濃郁的樹影中抽煙,而長安坐在他身旁,埋頭折騰著些什么。他將賬表合上:“把他叫進來?!?/br>“他”必然且只能是季三昧。王傳燈領命,推門而出。坐在外頭的長安偷眼看著季三昧的唇以及從他口中裊繞飄出的雪白煙霧,醞釀許久之后,終于生出了無窮的勇氣來,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你不要吸這個了,不好聞?!?/br>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季三昧聽了這話,竟然不和他多交流,而是抱歉地沖他一點頭,拿著煙槍坐遠了點。長安:“……”我是說錯話了嗎?長安暗自反省了一番,認定是自己太不客氣了。所以他鍥而不舍地跟了過去,為自己的錯誤打補?。骸啊侵灰悄愠槌鰜淼木秃芎寐??!?/br>季三昧夾著煙槍,以不變應萬變地笑道:“謝謝?!?/br>確定可愛的小師弟沒有生氣,長安便再接再厲地推銷自己道:“可這種葉子沒有梧桐葉子好聞?!?/br>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他把左手化成梧桐翠枝,刷拉拉地在季三昧面前抖動著:“師弟,你需要的話,我就拔給你?!?/br>季三昧一來不是羊,沒有吃葉子的習慣,二來委實覺得從樹精身上薅葉子這種行為過于殘暴,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婉拒了:“謝謝師兄,煙葉就挺好的?!?/br>由此可見,長安是一棵多么孤獨的樹,為了找人說句話,甚至不惜自殘。季三昧油然而生了一股同情之心,正打算把這袋煙吸完再跟長安好好嘮,就見一只小紙花顫悠悠地伸到了自己跟前。看見這朵花,季三昧一口煙悶進去差點兒忘了往外吐。花的式樣是再平凡不過的,但是用一千兩的銀票來折這種東西,不得不說要有很大的氣魄。長安從剛才起就在折騰這個,看季三昧的樣子像是喜歡,他的嘴角立即綻開了如水溫柔的笑?。骸八湍阋欢湫』??!?/br>針對這折紙所用的奢侈原材料,長安也乖巧地給以了解釋:“師父教我不能撕毀書卷,可我剛才翻遍了屋子也找不出多余的紙張,只找到了一沓這個?!姨袅艘粡堊畲蟮膩碚?,剛剛好夠?!?/br>季三昧接過花來,一邊端詳,一邊誠懇道:“長安師兄,若你以后喜歡上哪棵樹,就這樣送她幾朵花,不愁娶不到媳婦?!?/br>長安眼睛亮亮的:“真的?”還沒來得及把話匣子完全打開,王傳燈就走近了來:“三昧,總督叫你過去?!?/br>季三昧依言站起,順手撿起一片掉落在地的心型梧桐葉,沖長安晃了晃。長安眼睛更亮了:“你會吸這個嗎?味道很好的?!?/br>季三昧樂出了聲來,揚手把那朵經由長安精心折疊的小花丟回了長安懷中,順便將那張樹葉貼身掖入了自己懷中:“……我暫且收下這個。師兄,等你什么時候開花,再送我一朵真的吧?!?/br>撂下這句話后,他飛快回頭,步伐如風地掠向了書房,留下長安一個人呆愣愣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大半張臉不覺浮上了一層羞色。而季三昧之所以躥得那么快,主要是怕自己控制不住rou痛得發顫的心。他確是愛財,但他寧愿從一個老jian巨猾的鐵公雞那里用盡手段敲來三顆棗子,也不愿去賺一個不諳世事的樹精的千兩銀…………不行,還是rou疼。扔掉了到手的銀票,季三昧心絞痛得厲害,連吸煙的勁頭都減去了三分。他沮喪地捏著煙槍踏入書房:“師父,你叫我?”幾天的工夫,季三昧已經把對沈伐石的稱謂固定了下來。相比于“沈叔伯”這個中規中矩的稱呼,叫“師父”于他而言更多了一分禁忌的快感。沈伐石這幾天也沒閑著。他收受了人牙子陸老板的三千兩紋銀,預定了一場長達七日的水陸道場。顯然,賣品中“有鬼”的傳聞對陸老板的生意造成了毀滅性打擊,那些“有可能沾染鬼氣”的孩子們斷然是賣不出去了,陸老板只得忍痛把這些“高級貨”交與沈伐石處理,沈伐石也不猶豫,去官府銷去了季三昧的奴籍,一干小奴隸也得以返回原籍。找不到家的,諸如自小流落在外的小淚痣,也被沈伐石安排在云羊城內,做了學徒工之類的正當工作。——須得把諸事安穩下來,沈伐石才能靜下心來,好好同季三昧談一談。季三昧對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