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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都說上面打了招呼,他得罪人了。正入不敷出焦頭爛額之際,任洪文賭錢欠了一大筆債,三百多萬,利滾利,又給任忍的生活雪上加霜。他一向知道任洪文偶爾會買點幾塊錢的彩票或者街頭小賭,幸而賭額不大,說了幾次任洪文也不聽,他就由著任洪文去了,誰成想惹出這樣的事。“我cao你媽的任洪文!你怎么不去死!你嚷嚷著去死的呢!我求你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任忍回家的時候,發現家里一片狼藉,墻上用紅漆噴著“欠債還錢”。“這不是你闖的禍嗎!要不是你!人家高利貸怎么可能欠了一個月就來要錢?人家說了,是因為你得罪了大老板!人家要整你!”任洪文斜眼瞪他,毫不心虛。“任洪文,你不賭會欠錢嗎?我們家窮成什么樣你不知道嗎?”任忍眼睛已經全紅了。“人家在給你下套呢!你不得罪人會有人來騙我嗎?我足不出戶的一個人,人家就是沖你來的!”任洪文嘴上全是歪理,“我還不是因為知道家里窮才想著一賭翻身?要不是你沒本事,我怎么會去賭錢?”任忍氣得笑出聲:“我沒本事?我高中都沒上完就打工養家了,我沒有本事怪誰???”任洪文的腿淅淅瀝瀝地流血,他見任忍已經氣得發抖了,仿佛從中獲得了大樂趣,說:“我已經聽人說了,有大老板想包你,你假清高什么呢?不就是陪人睡覺嗎?你媽就是干這行的,你基因里面就是個賣的!”任忍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這一個月他瘦了十幾斤,肋骨都有些凸出來了。任洪文得寸進尺道:“你去陪那個大老板,人家說了,只要你答應了,我這個賬一筆勾銷!你不能看著我死對不對?”任忍冷笑說:“你現在怕死了?你不是每個月都說要去尋死嗎?”任洪文不吭聲了,坐了一會開始喘起來。他犯病了,疼得滿頭大汗。血友病就是這樣的,光流血不夠,流血的時候是刀割般的疼,五臟六腑都能吐出來,關節能疼到錯位。任忍冷眼看了一會,感覺不對勁,這次任洪文的病來勢洶洶。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讓這人死吧,他死了自己就解脫了。沒有人性,沒有親情,就像看著路上一只被壓傷的狗垂死掙扎。任洪文像一條蛆在扭動,在痛苦地呻吟。任忍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上幼兒園的時候,期末要家長來開家長會,會當眾發紅花獎狀。那個時候任洪文剛剛殘疾沒多久,才勉強能拄拐走,他跟任洪文說要去開家長會,任洪文說:“爸爸腿瘸了,就不去了吧,你們班小朋友看了會笑話你的?!彼莻€時候還小,也不覺得腿瘸有什么好丟臉了,他們班老師有段時間骨折了也是這樣的,后來就好了。他以為任洪文也會好。他就哭著非要任洪文去,老師都公布了他會有獎狀,他想要爸爸看。任洪文禁不起他磨,最后同意了,早上九點開家長會,任洪文七點就去了,幼兒園里一個人也沒來,他拜托保安開了教室門,和任忍一起早早坐在了小凳子上,一直到十一點班上所有小朋友和家長都走光了,他才慢悠悠去廁所找藏起來的拐杖。他曾經這樣照顧兒子的自尊,不愿意自己給兒子丟臉。然而十多年過去了,他變成了最面目可憎的人。任忍咬著牙把任洪文送到了醫院。到了醫院門口,感覺一口氣沒提上來,大腦一空,自己一跟頭栽下去就不省人事了。第4章徐仲楷來到市醫院,看望他的“老朋友”,陳白青。這一個月腥風血雨只化為報紙上幾篇不痛不癢的報道,不足為外人道。徐仲楷的太爺爺當年是江湖上頗有名聲的大佬,屬于跑得比較快的老狐貍,建國前就帶著資本移民了。改革開放之后又嗅到了風聲,他爺爺徐振堂琢磨著回國建設投資。徐振堂很知道當年沒走的幾個世家老朋友都遭遇了什么,所以回來賺錢卻不敢投太多成本,帶回來的資本一半做起了正經生意,一半做起了自家熟悉的灰色領域。九十年代歌舞廳,二十世紀礦產和地皮,儼然已經弄出了個資本小帝國。如今越往后走,越要洗白,跟以前完成資本積累的不像話的生意劃清界限了。可惜徐家想上岸穿鞋,卻要觸到另一些人的神經。徐家不怕割rou疼,愿意扔掉肥rou,一直與他們有合作的陳白青派系卻不同意放掉一直的油水。陳白青的發家頗為不恥,當年挖煤起家。一套設備幾百萬,幾天就能回本了,如此暴利吸引了大量黑社會插手,陳白青就是在這個血腥的斗爭中笑到后面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圈子什么沒見過。雇傭民工背礦石,拿刀子堵住記者的嘴,用硫酸把人灌死在礦洞,甚至有買兇殺人,作人rou炸彈的。陳白青絕口不提這些往事,如今快五十歲,面上開始吃齋念佛起來了。當然市場秩序最后還是由國家接管,尤其是礦產這種重要資源,隨著如今法律法規完善,私采愈發艱難,徐家早就漸漸撤退,想上岸了。偏偏徐家跟某國有礦產公司的高層關系密切,陳白青一心想要這個人脈資源。徐家不想給,知道這人八成想鉆國有的空子去盜采、徐家如今洗白地差不多了,寧可得罪人,也不想蹚渾水,尤其是徐仲楷上任以來態度十分堅決。陳白青年紀大了反而固執,一時氣憤自導自演了一出栽贓,要報復徐仲楷。徐仲楷本覺得陳白青已經是將死的百足之蟲,一點眼界和胸襟都沒有,思想還停留在當年年輕的時候,難怪這些年大多數家族都開始轉型了,就陳白青還一腳踩在泥地里不自知。但他也沒有想到,都到現在這種時候了,陳白青居然敢讓手下的人做這些齷齪事。徐仲楷當年在國外讀書,畢業了就先去東南亞邊境線做生意,攢起了名聲才回國接手國內的生意。雖然沒有親臨刀劍槍口,但也絕不是病貓。徐家這次被陰事發,他立刻著手回敬。只是他不屑于打打殺殺那套。直接到京城告了一狀,給人免費送了政績。陳白青的產業沒多久開始被清查,氣得心臟病都犯了。這天徐仲楷心情不錯,便來看望這位前輩。祝羽覺得還挺沒必要的,已經贏了,陳白青是爬不起來了,但是徐仲楷不行,他這個人比較迷,有的時候肚量驚人,有的時候睚眥必報。陳白青想殺他沒殺成,他就得好好地在陳白青面前溜達,氣死陳白青。祝羽說他幼稚,他卻不以為意。徐仲楷走出醫院門,一個人影栽倒在他一步遠的地方,仔細一看,這人臉熟。他比較擅長記住人臉,遑論那天找錢包一波三折,任忍又是個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