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7
也不敢斷定下一刻的自己會是何等模樣。三人順著旋轉的階梯慢慢往上走,走到第二層時,見到的情形與第一層相差無幾。衛飛卿道:“各門派明知自己一些不欲為人所知之事被人當做展示高掛在此,難道他們就當真愿意?說到底這還是強制與屈從罷了,但……”他說到此停頓片刻道,“我并不認為這種強制的舉措是錯,人屈服于強者,唯有力量方能壓制欲求,帶來穩順。前提是,這力量決不能有沒落的一天?!比欢鴱姌O必辱,過剛易折,世上又有什么能夠長久?衛雪卿一向能夠聽懂他話中之意:“你既認同這舉措,至少也不該做這個當先破壞這力量的人?!?/br>“沒有你我,也會有旁人?!毙l飛卿淡淡道,“世上有誰不愿有機會將峰頂之人踩到腳下,再由自己攀登頂峰?你我有渴求,有實力,便率先來當這個壓頂之人,難道世上就沒有別的與你我相同之人了?只是謝殷明知‘強者永不沒落’不過是個笑話,卻還一路孤行至此,不給自己留半分退路。他這份成者為王敗者寇的氣勢,終究令人賞識?!?/br>在他心中,躲藏二十年的衛盡傾不過是只老鼠,連自己姓名也肯放棄的賀春秋亦只是個性情中人。要說梟雄,唯有世人眼中的英雄謝殷。要么絕頂,要么死?;蛟S這份心性才是令謝殷走到今日的關鍵。二人說話間三人已上到五樓,而這一層樓中終于有了變化。入目不再是尸體,而是一個個正在拼死互斗的大活人。衛飛卿一眼就認出其中有好幾個都是當初在大明山跟隨在衛雪卿身側的黑衣人,想來都是衛雪卿心腹人物。而長生殿之人各個陷入死戰,這時候忽然見到衛雪卿,不由得眼中俱都浮出喜色。長生殿以外的人并不多,但那為數不多的幾人卻逼得長生殿二三十個人休說停下來與衛雪卿見禮,便連出口招呼也是不能。衛飛卿與衛雪卿目光不約而同望向上面兩層。舒無顏道:“走?!?/br>長生殿人并不占優勢,拖住五層中的守塔人一時卻也不難。衛雪卿抱拳朝長生殿中人深深一揖,三人快步繼續往上行去。衛飛卿道:“請舒先生牽制六層守塔人,我與衛尊主上七層?!?/br>舒無顏挑眉道:“為何是我?”衛飛卿淡淡道:“因為我二人此時誰也沒那層實力?!?/br>舒無顏道:“既如此,你們登上七層又有何意義?”“有或沒有,終歸要上去才知道?!?/br>衛飛卿并不怕舒無顏不同意,畢竟他那句形同耍無賴的話事實上便是再確切不過的實話。不管舒無顏同意或不同意,雙衛二人都沒有牽制六層的功力,而舒無顏一旦與六層中人對上,只怕一時也管不了這兩人去向。衛飛卿有此一說,不過出于尊重目前三人這臨時同盟而罷了舒無顏只得默認。六層的書冊比下面又都更少,三人一眼望去,只看見寥寥數十冊書隨意擺放在十分空曠的樓層之中。之所以說空曠,只因這一樓人也格外少,總共只有五人。五人之中,有三人在同一時間撲向了舒無顏。另有兩人分別略向雙衛二人。只因在場誰都能一眼看出唯有舒無顏是他們的對手,雙衛二人身受重傷,形同廢人,本不需要他們費力。然而他們的目的卻不是解決武功最高的人,而是攔下所有試圖登上光明塔頂的人。衛飛卿與衛雪卿只有一次機會,他們兩人本無戰力,若不能一擊突破身前之人阻攔登上七層,便只有淪落成人刀下之鬼。衛飛卿施展的是輕功,這是他的保命絕技,恰好也不必太多內力輔助。衛雪卿施展的是暗器,這是他只在無人時候對著煜華曾小露過一手、其他并無任何人知道他暗器手法有多高妙的某種方面來說亦為保命的絕技。在此之前,衛飛卿的其義自見從未施展到極致過。一方面是他并未被逼迫女到那份上過,另一方面,他原就不是個會把自己底牌亮給別人看的人,不管任何時候。但那個任何時候卻不包含現在。他有著十分的欲求想要上到七層。他想看到七層記載的東西,遠超過之前在鳳凰樓外聽封禪講述過往之事。因為他很明白,封禪從來都不是風暴中心的人。這種迫切的欲求讓他終于將其義自見施為到他曾經對段須眉所說的那個境界:即為段須眉、賀春秋、謝殷出手也不可能留下他的那個境界。光明塔六層守塔人各個都是絕頂高手。然而即便他們再絕頂,也不可能超出段須眉、賀春秋與謝殷。他繞過了向他出手那人。成為二十年來明文所知的第一個登上光明塔七層之人。他看見光明塔頂空曠無比,果然只有唯一的一冊書。書冊前坐了一個人。亦是唯一的一個人。而那個人瞬間讓衛飛卿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讓他尚未收回的其義自見像火一樣反燎他全身。只因書冊前那個人,就是教授他其義自見的那個人。書賢,萬卷書。第62章千山獨行,不必相送(三)衛飛卿自幼在清心小筑長大,最親近之人并非賀春秋與衛君歆,畢竟賀春秋常年忙于公務,而衛君歆比起他必然會更關照身為女孩兒的賀修筠。況且他甚早知曉自己身世,早早明白比起賀修筠,他是不能從衛君歆身上苛求太多并未主動給到他的關注。他最親近的人,排第一的自然是賀修筠。兩人一起長大,一起創建望岳樓,一起面對人生前二十年遇到的大大小小的難關,將對方視為如同自己生命一樣重要的存在,不消多言。第二個便是梅萊禾。梅萊禾是他的師父,在他蹣跚學步的時候就開始教他舞刀弄棍,教他如何保護自己,某種意義來講,性情如同沒心沒肺大小孩兒一樣的梅萊禾也是他第一個同性友人,這位亦師亦友之人亦曾為他當下各種大災小禍。還有一個人,他從某種意義之上取代了賀春秋在衛飛卿心目當中關于父親的一部分——代表溫情、教誨、陪伴的那部分。那個人就是萬卷書。萬卷書是個很奇特很矛盾的人。他武功很高,卻總說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江湖人。他性情似個潑皮無賴,坑蒙拐騙從無障礙,但他卻飽讀詩書。他胸有丘壑,在清心小筑中一呆數十年,卻從未為賀春秋生意或江湖中事出過半分主意,只當個閑適的西席先生,每日喝得東倒西歪教授衛飛卿賀修筠兄妹課業。他雖十日之中有八日總是醉著,但他卻是個內心透亮、心細如發的醉鬼。他對衛飛卿投以無微不至的關心。當衛飛卿七歲時第一次得知自己并非賀氏夫婦親子,他在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