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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到底還是咬牙忍了下去。“他可走了?”金蟬子隔著一扇木門,低咳了幾聲,聲線沙啞地問出了口。“走了?!?/br>仙童想著那人如今形銷骨立的容貌,不由心頭一疼,“長老,今日的丹藥你可服下了?”金蟬子沒再服用伽葉送來的什么靈丹妙藥,只靠太上老君煉制的那些丹丸有一搭沒一搭地續著命。“咳……咳,服下了?!?/br>這天界的丹藥根據功效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上等的要不停煽火燒一千年才產出那么一顆,最下等的也至少要燒一年,才會有那么三四顆。越為上等越為稀罕,丹藥的療效自然也越好。只是大多時候,它們都上奉給了四方諸界的君主,一般仙使哪有那福分可以享到。就連金蟬子,也不過只能得個二等三等的。他知道自己眼下不過茍全性命,早晚會落得日薄西山氣息奄奄。所以無論是為了自己好,還是為了那人好,他都不打算和孫悟空相交過深有太多糾葛。先前舍身相護,他便已發誓,那只會是他們最后一次交集。如果他們真的前世有緣……他是說如果。他想,彼時他離那人而去,做的應也會是這個打算。有些人的相遇相逢就是那么奇怪,明明不曾包藏禍心,可朝夕相處的,卻只會害得另一人再無生路可活不得善終。所以,除了擦肩錯過,兩廂陌路,他們……再沒有別的選擇。后來,孫悟空又去求見了幾次,可金蟬子都沒有答應見他。而今他再也不復當初眉宇軒昂的模樣,這衰敗面目若讓那人見了,只怕又會碎了心中一道苦苦追尋的幻夢。只是哪怕他回絕著,孫悟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來訪,被拒也不管,就那樣在森竹岑青的屋外,又或是云水靄靄的檐上,翹著二郎腿唱著蒼山謠,抑或是抱著金箍棒呼嚕呼嚕睡大覺。對他而言,沒有回應從來沒有關系。只要讓他知道,讓他確認那人的存在就好。他實在是被拋棄得怕了。他怕這一次這人又再如當年那般,不辭而別留他一人孤苦余生。“長老,上次我給你設的玲瓏局你還沒告訴我你有沒有解出呢。你是不是不會?不會也沒關系,不會你也是長老,悟空心底覺得第二厲害的長老。你知道那第一人是誰……只要你愿意,那人便是你?!?/br>“我今兒去了凌霄寶殿一趟,那玉帝忽冷忽熱地叫他手下侍衛給他拿這個拿那個,不知道的還以為有心折磨??傻饶鞘绦l完事以后,玉帝老兒卻又賞了碟流心酥下去,倒是奇怪得很。還有我和楊戩一塊喝酒的時候,那天蓬也來了,總是盯著老孫我瞧,盯得人頭皮發麻……”“長老,我總覺得我武藝又精進了,今兒二郎神巨靈神幾個神頭頭和我對戰,到最后都被我一棒挑飛了!要是,要是長老你也在……能親眼看看,那該多好?!?/br>“長老,我長大了。悟空已經是個男子漢了!長老……師父……”師父。師父。他輕微惘然喊著師父的人,如今又在哪呢?這天地縹緲煙云掠過,終是只剩一個金蟬長老。有些人,沒了就是沒了。這諸般無常,局外人都看得透。只嘆那人有心作癡情種,深種愚妄卻也矢志不改。流光飛隙,百里滄波。在那之后過去了多少時日,金蟬子不記得了,他依舊在他的房里吃他的藥,念他的經,修他的佛,下他的棋。孫悟空有時會來,有時又不會來,來了也只是隔著房門說些細細碎碎的瑣事。而他問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長老,你什么時候才會好起來呢?”金蟬子聽著想笑,可眼底唇角卻沒有絲毫笑意。是啊,笑什么呢。這個念想難道不好嗎?那孩子以為他真的把俱勿頭服下了,真的在一天天地好起來,如今不過是在閉關養傷。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副軀體究竟是如何一點點潰敗了下去,如漸漸泛黃泛斑的蒼老枝葉。許是時日將近,有時候他閉目入眠,偶爾也會夢見些從未有過記憶的山居往事。一人,一妖,一山。夢里的他看起來也是個活潑好動耐不住乏味的主,卻不知為何,能在那隔絕繁華紅塵的山林里頭,和一個小家伙度過了春秋朝夕一年又一年。和他……真是完全不一樣。他已經習慣了千百年孤寂枯燥的歲月。哪怕如磐石一動不動地靜坐成墻上的一道影子,怕也沒什么難的。可孫悟空口中的那個師父,卻和他太不相像了,簡直就是云壤之別。那般嬉笑怒罵鮮活靈動的人,又怎會是他。【——長老……——你一定活得很無趣吧?】冥冥的,或許他也明白,也可能不明白。有時候影子不一定要與你多相像,只要他們能代你追逐所有本身追逐不到的幻光便好。孫悟空說的那一人,也許就是他心頭連自己都未曾發覺的一道追風逐月的執念。“長老,長老,大事不好了!”金蟬子對著玲瓏棋局沉思苦想那時,破門而入的仙童卻打亂了他所有紛繁思緒。“怎么了?”“那、那馬溫孫悟空不知從哪聽來長老你壓根就沒服藥,氣得挑著根金箍棒就往這趕來了!”“……”金蟬子沉默了半晌,倒沒什么異色,“便讓他來吧?!?/br>“可那氣勢洶洶的,我們怎么擋得???”“不必擋?!?/br>“長老這話……是愿意見他了?”仙童小心翼翼地問出這話時,金蟬子一頓,沒有點頭,卻也沒搖頭。向來紙包不住火,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只是他屈指算盡天意人意,卻終是低估了那人對他的執著。更沒料到,孫悟空竟會破罐子摔碎闖入兜率宮竊奪丹藥步上極端。“長老,金蟬子,你給我出來!我費盡千辛萬苦出生入死給你摘來了佛蓮,甚至還低著身段求你服下,你,你問都不問我一聲……就給送回去了?”那聲音是被壓抑住的嘶喊,震顫如弦,帶著微澀的啞意,質詢反問著似是委屈至極,也似忿怨至極。哪怕沒有開門相見,可金蟬子也能想象到,那人是何等紅著眼眶引人心疼的樣貌。“對,我把俱勿頭交給你,便任由你處置了??砷L老,那我受的傷算什么?以命相抵的付出算什么?你看著我被你耍得團團轉,覺得很好笑嗎?覺得很開心嗎?覺得很快意嗎???!”他說至最后,尾音驟然提高,如被撕碎的裂帛,劃破天際搖搖欲墜。胸口泛著些微的鈍痛,金蟬子捂著心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