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8
安琪向前探頭,前額抵上了虞師爺的大腿。他心里沒想什么,可是不由自主的要長嘆。強行咽下那一聲嘆息,他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和虞師爺睡一覺。單是睡覺,沒別的意思。就算有了別的意思,他也下不去手。他在戴黎民那里是吃過苦頭的,永遠記得屁股開花的滋味。他可不忍心讓師爺也遭這種罪,再說師爺萬一真是因此暴怒了,他也沒有把握哄好對方。他倒是愿意忍受痛楚,可是師爺又不能夠。師爺一輩子沒經過這方面的“舒服”,一想到這里,唐安琪就心疼他。虞師爺不知道唐安琪的心事,他一邊用手指梳理著唐安琪的短發,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說道:“一會兒我們擬個單子,出來一趟,回家總得帶些年貨,而且得多帶,把誰落下都不好?!?/br>唐安琪打疊精神起了床,洗漱過后和虞師爺又出了門。他給虞太太買了擦臉用的雪花膏,梳頭用的桂花油,各種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兒;給孫寶山買了一套修理工具以及成箱的三炮臺香煙;給吳耀祖買了時新和一輛飛利浦腳踏車。買完之后自己想了想,又給孫寶山也添了一輛,順手還給彩霞扯了一塊印度綢。這些東西樣數不多,然而想要盡數運回長安縣,那就頗有難度。幸而唐安琪如今在天津衛也是有朋友的人,這時一個電話打出去,便托人聯系上了火車站。而在啟程回家那天,這些沉重家什被人抬上火車,放置在專門開辟出來的大包廂中,絲毫沒有受到磕碰。而在此同時,虞師爺看中一處房屋,在上火車前把定金付了——就是那所位置很好、然而房屋老舊的宅院。“先前的人家在那宅子里住了八年,太太養了三兒兩女,先生連升五級,現在進了外交部,舉家遷去南邊了?!彼麑μ瓢茬髡f道:“這是座福宅,況且也不是很舊?!?/br>唐安琪不感興趣,坐在包廂床上犯懶,雙手籠在衣袖里,偷偷攥著一只鹿頭牌打火機。如此一路順順利利的到了長安縣,孫寶山提前接到消息,這時就趕到車站迎接。吳耀祖本來沒打算來,可是前幾天偶然在街上遇到孫寶山,兩人含著敵意交談幾句,他不慎得知了旅座歸來的日期,事后自己思忖一番,覺得不來不好,所以只得也帶人出現在了車站。火車停下,最先下車的是小毛子,招呼勤務兵上去向下抬禮物,隨即唐安琪一大步跳了下來,對著面前二人拍拍打打:“兩位團長,好久不見,都可好???”孫寶山看他裝模作樣,十分不忿,吳耀祖則是一板一眼的答道:“多謝旅座關懷,旅座一路辛苦了?!?/br>這時,虞師爺也走下來了。虞師爺站在唐安琪身后,格外留意的看了吳耀祖一眼。吳耀祖有所察覺,抬眼望去,正是和虞師爺對視一瞬。來到長安縣這么久,天天聽唐安琪滿口“師爺”,此刻盡管無人介紹,但吳耀祖下意識的做出斷定——就是他了!虞師爺微笑著一點頭:“吳團長?!?/br>然后他向吳耀祖伸出一只手:“在下虞清桑?!?/br>吳耀祖連忙握住他的手搖了搖,知道這人不是旅長,勝似旅長,無論如何不能怠慢:“虞師爺?!?/br>虞師爺收回手笑道:“你也叫我師爺?”吳耀祖答道:“隨著旅座稱呼,可是失禮了?”虞師爺搖頭答道:“不,吳團長隨意稱呼,沒有關系?!?/br>正當此時,唐安琪忽然用力推了虞師爺一下:“天冷,快上車吧!”唐安琪知道虞師爺喜歡英雄偉人,如果沒有英雄偉人,他會自行制造。譬如自己——虞師爺把自己從一名落難少爺,制造成了盤踞一方的唐旅長。所以他不想讓虞師爺和吳耀祖建立友情。吳耀祖顯然是比自己更像旅長,萬一師爺看上了吳耀祖,那才叫糟糕。所以趁著他們還沒有勾搭上,唐安琪像一陣風一樣,把虞師爺吹進汽車里去了。唐安琪像攆老婆似的,把虞師爺押回家中交給了虞太太;然后出去把院門一關,他讓勤務兵把和腳踏車送去吳宅。勤務兵不會騎車,將捆在車后座上,一路推著車走了。趁著天亮,他打算再去趟旅部,給孫寶山送禮,順帶著逗他取樂。小毛子和同伴一起努力,把自行車綁在了汽車頂上,然后開車把唐安琪送去了旅部。孫寶山在車站等了許久,冷得要命,結果眾人下車之后都不怎么搭理他,他賭氣回了來,一個人對著火鍋涮羊rou吃。正是吃的滿頭大汗,唐安琪來了。唐安琪坐在桌邊抽抽鼻子:“嗬!連吃帶喝,日子不錯??!”孫寶山翻了他一眼:“旅座有事嗎?”唐安琪抬手一拍巴掌,勤務兵就拎著一只皮箱走了進來。放下皮箱一摁暗鎖,箱蓋“啪”的彈開,里面是絲絨襯里,擺著各式各樣的鋼鐵工具,一眼看去也叫不出名來,反正在電燈下面光芒閃爍,看著十分招人喜歡。唐安琪斜著眼睛觀察孫寶山:“在一家汽車公司里看見的,不知道能不能用來修車,反正看著漂亮,我就買下來了?!?/br>孫寶山放下筷子,嘴角躍躍欲試的要歪:“哎喲,鉗子都做得這么漂亮?這是鐵打的?”唐安琪又道:“外面還有一輛腳踏車,帶著打氣筒,也是你的?!?/br>孫寶山喜笑顏開,嘴是徹底歪了。然而未等他邁步出門,忽然小毛子推門進來,先是敬了個軍禮,隨即說道:“報告旅座,外面有人求見?!?/br>唐安琪莫名其妙的站起來,從孫寶山身邊擠出門去:“誰???”“報告旅座,不認識!”“從哪兒來的?”“報告旅座,不知道!”“你去死吧!”“旅座原諒我?!?/br>孫寶山自去研究腳踏車不提,只說唐安琪一路走到會客房間,然后讓小毛子把來者帶了進來。來者頭戴水獺皮大帽子,上套毛領大皮襖,下穿桶粗的大棉褲,腳踏熊掌一般的氈靴,乍一看像是關東客。大概是在外面徘徊許久了,他渾身上下的毛帽子毛領子,包括眉毛和睫毛,全都結了一層厚厚白霜。站在溫暖屋子里打了個大噴嚏,他費力的摘下帽子一鞠躬,哆哆嗦嗦的說道:“唐旅長,可、可算把您盼、盼回來了。我在這附近都溜達三、三天了?!?/br>唐安琪莫名其妙:“你誰???”那人上前一步,這回壓低了聲音:“唐旅長,我是戴黎民隊長的部下?!彼鲆粔K破布用力一擤鼻子:“戴隊長上個禮拜和我們旅座吵起來,被旅座關到牢里去了。旅座脾氣怪,戴隊長怕他翻臉不認人,所以偷著給我遞出消息,讓我來找您救命?!?/br>唐安琪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