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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更盛,坐在他面前,切切說道,“昨日已到東林縣。不瞞你說,別的地方我不方便露面,但到了這地界,我還是有些人脈手段的,也正打算下山去,盡我所能暗中護送侯爺一段?!?/br>仝則心想這主意不錯,就是高云郎他們的兵器太爛,都火器時代了,整間寨子還在用刀劍,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保護作用。不過從側面看,可見朝廷對軍火的管制倒是頗為成功,換個角度再想,那幫刺客們手里說不定也不趁什么殺傷力強的武器。一念起,仝則道,“說心里話,我也很仰慕侯爺,被大哥一提就更加神往了?!彼槃蓓钱嬒?,神經又抽了兩抽,琢磨著還是少看為妙,忙又收回視線再道,“大哥要下山護送侯爺,能不能捎帶上我,我也正有心一睹侯爺的風采?!?/br>“噯,這可是有危險的事……不過說起來嘛,你那支槍沒準還能派上用場?!备咴评收遄弥?,忽然一笑,“話說那玩意,我見你百般不舍,想必是什么重要之人送你的吧?”仝則也笑了笑,“它跟我走過很多地方,經歷了很多事,雖然只是個物件,但沾染了回憶就變得不同尋常了,如此而已?!?/br>果然是個長情、懂得珍惜的人,高云郎借著好感,不吝主觀臆斷地胡亂猜道,面前這人并非看上去那么冷淡冷靜,而是心思細膩,外冷心熱。于是兩人一拍即合,商議兵貴神速,趁明日天黑之后便下山,直奔東林鎮接應裴侯的隊伍。不出意外,高云郎的消息不算太準,仝則跟著他在官道上等了兩天,白日埋伏在山口,身上臉上被朔風吹得是七零八落,連頭發絲里都混雜著土腥氣,胡子也有三天沒刮過,論模樣儼然已和土匪沒兩樣。不過等待消磨了內心的忐忑,驅散了心底那一點點怯意。之前無數次想象過重逢的場景,裴謹會生氣吧,畢竟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為了把他摘出來,為了不讓他看見自己有多狼狽,結果他還是一意孤行,非要撞上來。沒關系的,仝則數不清多少次安慰自己,裴謹氣惱是應該的,大不了他認罰,也愿意服軟。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什么可端著的了。裴謹只需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甘心去做任何事,包括放低身段,包括忘記自己曾經固守的、堅不可摧的小世界。只要裴謹能夠平安無事就好。第三天晌午過后,在一眾人被凍得鼻尖通紅時,仝則那說不上什么時候靈的直覺,突然沒來由地發作了。之后沒過多久,眾人便看見承恩侯兼牡丹江總署署長的隊伍如一道旋風,出現在視野中。仝則定睛望去,見打頭的全是裴謹親衛,隊伍安靜整肅,依然充滿了訓練有素的秩序感。但總有同樣快,卻紛繁麻煩的東西如影隨形。還沒等仝則看清裴謹的車駕,對面山頭上的冷箭忽然如雨而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群人,像是不要命般沖向了親衛隊伍中。高云朗一看形勢,當即罵了一聲娘,隨即喝令左右埋伏的弓箭手射殺賊人,自己帶著一隊人就要往山下去,沖鋒前不忘回頭對仝則喊道,“兄弟,我顧不上你了,自己千萬小心,你那槍關鍵時候記得要用上?!?/br>關鍵時候是指什么?兩人在剎那間默契交織,仝則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指保護裴侯,看來高云郎受他蠱惑不輕,真以為他拿著一桿空槍就有能耐唬住所有人。可惜仝則辜負了高云郎讓他埋伏在此的心意,沒過多久便沖下山,直奔裴謹的馬車。親衛們殺得興起,正規軍對付響馬如同砍瓜切菜,不料平地又冒出另一伙人,正暗道不妙呢,誰知右邊山頭的和左邊行刺的打將在了一起,看那架勢下手毫不留情,卻原來是給自己助陣的。眼看親衛和高云郎的人占據上風,仝則一面躲閃刀劍一面奔至車前,卻見那車駕紋絲不動,里頭的人顯然穩如泰山,他腦子里隨之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怎么車駕周遭竟沒有人護持?就在此時,一枚重箭突如其來劃破長空,直襲那輛青呢車。只聽砰地一響箭身沒入頂篷,旋即轟地一下燃燒起來,火苗借風勢急速蔓延,很快就席卷至一整座車身。仝則在心驚膽戰時心想,那箭尖一定涂有白磷,所以脫落之后才會自燃!此時天地仿佛都化作一片火海,仝則心口狠狠一震,也顧不上再想刺客用的手段,直撲過去大喊一聲,“快跳車?!?/br>他像看不見沖天火勢一般,奔上前掀起燒著的簾子,邊咳喘邊拉起車內之人,一把將人拽了下來,隨即察覺那車身劇烈搖晃起來。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青呢車塌了。仝則本能的將人壓在自己身下,以老母雞護小雞的姿勢為其遮擋熱浪,火苗飛濺著,落在他發梢耳畔,灼痛了皮膚,卻不能讓他有分毫動搖。車前被拴住的馬受了驚嚇,四蹄揚起,瘋狂向前奔去,帶著一團火光橫沖直撞,倒是把幾個負隅頑抗的賊人撞翻在地,等到那火海漸漸遠了,親衛們才反身前來“救駕”。仝則被嗆了幾口煙,頭有些發暈,感覺身下人動了動,連忙回過魂,就地朝一旁滾了兩滾。身下人正好轉過頭,四目相對,彼此都愣住了。仝則口鼻被煙火熏著,狗鼻子短暫失了靈,方才沒聞出什么不對,此時再感覺,裴謹身上并沒有他熟悉的味道,再看其人滿臉寫滿驚懼,哪里有素日裴謹的半分沉穩?只有眉眼和他朝思暮想的人有七分相像。然而像不等于是,這人壓根就不是裴謹。仝則心頭一慌,一柄長刀已架在他脖子上??傻鹊接H衛低眉一看,手中刀勢立刻向后收了收。“是你?”那親衛正是當日奉裴謹之命傳信給游恒之人,不光認得仝則,更知道仝則對于侯爺的意義??墒沁@人不是已被帶走了么,怎么又會出現在此地,莫非是一路追隨而來的?親衛恍惚了一下,有點弄不明白什么情況,千里尋夫么……這難道,不是戲文里才有的故事?仝則不曉得人家細微的心理活動,一骨碌爬起身,眼神駭人,聲音嘶啞的拉扯住他問,“三爺呢?他人在哪兒?”親衛聽著那沙啞的破喉嚨,不由自主肩膀一抖,仿佛被那聲音懾去魂魄般脫口道,“在驛站,人平安無事?!?/br>話音落,他眼見仝則迅猛如脫兔,翻身搶上一匹無主黑馬,一人一馬恍若離弦之箭,沖出人群便往驛站方向飛馳而去。幾十里的路,仝則好像跑了有半輩子那么長。幸而親衛所言不虛,那驛站門口井然有序,早就明里暗里包圍了裴侯的人。仝則望了一眼,無聲笑了,裴謹哪是那么容易被暗算的?可不禁又有些奇怪,裴謹更不是會用替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