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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愣生生游了三海里,眼看著已是精疲力盡,說話時下頜嘴唇全在顫,可望向自己的目光卻還透著一股子清潤坦蕩。觀察一刻,哨兵心頭多少有點唏噓,“聽上去倒是夠坎坷,要這么著說呢,你還是先歇著吧,等恢復了咱們再談別的。不過你這體力是真不錯,可見還是年輕禁折騰?!?/br>說完也沒解釋為什么鎖他,只示意仝則可以接著睡了。哨兵回到營房,看看桌上放著的一紙公文,正是早前兵部下發的,要他們各處海邊防密切留意近期所有只身入境者,一旦發覺異常立時便要上報。這得算異常了吧?不論從游水的能耐看,還是從隨身攜帶槍支的角度思量,哨兵想了想,決定將此異狀如實呈稟上峰。京都軍機處正堂,此時一眾人等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蒸汽機車鐵軌。一線貫通南北,一線橫亙東西,再在京津架設專線,如此既可方便江南與京都往來貨運,又可以在戰時將輜重軍需快速運至東南沿海。靳晟手指著京都到濟南一線,說道,“這段的撥款算有著落了,其后發行機車券,目前已有四大通衢票號響應,后頭籌款應該不成問題。就只是內閣對債券遲遲沒批復,一旦啟動,資金可是不能斷的?!?/br>眾人聞言,目光都紛紛轉向那位正在憑窗遠眺的軍機頭號大拿。只見這位大拿也不著急,背著手悠悠道,“無非要扯一扯交給誰家去發行,競標吧,公正公平,仔細查查參與票號近三年的財物狀況,調戶部的嚴精算來幫手?!?/br>“嗐,其實要說拖延,還是因為那幾位關系戶插不進來,心里癢癢難受?!苯善ばou不笑的接道,“參鐵軌占林地耕地的折子,現還在內閣案頭擺著,曹大學士建議親去調研方好決定,事關民生嘛,萬萬不能敷衍?!?/br>還沒說完,卻見裴大帥的一名親衛匆匆而至,站在窗根下,顯然是有事要回稟。裴謹看一眼,顯出幾分心不在焉,“由他們去,債券發行寫個詳細辦法,一并上內閣過審?!闭f完便即點點頭,示意那親衛進來回事。“侯爺,這是各地海邊防今日上報的折子,大沽港口昨夜抓獲一名攜帶槍支者。說是先乘英國商船,其后從近海處游過來的?!?/br>話音落,裴謹和靳晟已隔空交換了一記眼神。裴謹道,“拿來我看?!?/br>打開一掃,轉輪手槍四個字格外扎眼,再看姓名,裴謹眼皮一跳。這么多天懸著的一顆心,到了這會總算落回了腔子里,恍惚間,又有了種塵埃落定的安穩感。來不及多想,只是習慣性用氣定神閑的語氣對靳晟說,“陪我去津門走一趟?!?/br>靳晟掃一眼那折子,嘴角頓時扯了扯,“去考察京津鐵軌沿線?那我趕緊叫人安排?!?/br>裴謹這么會功夫早出了軍機衙署大門,頭也不回的撂下一句,“不用,隨查隨訪?!?/br>這廂仝則吃飽飯喝足水,對著看管他的哨兵是好說歹說,誠懇言明他跑不了,也沒能力跑,那哨兵斟酌半日,總算給他解了鐐子,不過仍然限制其行動,吩咐他不許隨意出屋,在此等候上頭命令。好容易回來了,距離京都不過百里之遙,結果反倒比在海外還沒自由。仝則試圖打個商量,“這點小事也要上報兵部?那槍,我其實可以解釋。出門在外,總得有個防身的東西,那邊才遭遇海盜洗劫,你們一問就知道了,哦對了,請問是兵部哪位大人在主管這件事?”哨兵私心覺得他這話有道理,奈何軍令如山不得違抗,便應道,“是侍郎靳大人親自下的令,等著吧,最近大人們都在忙鋪設鐵軌的事,只怕沒空搭理你?!彼€是好心,又看著仝則,安慰道,“就當恢復身體吧。你也甭著急,反正都到家門口了,我們呢,也得執行軍令?!?/br>仝則沒言聲,思量片刻,算是得了些寬慰,既然靳晟還在主事,或許裴謹那場官司業已結案,于是也沒再多問。誰知過了晌午,一陣整肅的腳步聲突然停在了門口。仝則下意識神經繃緊,便看見門被推開,卻是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進來。怔了怔,仝則站起身,“靳大人?”靳晟瞧見他臉的一瞬,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說也就月余功夫沒見,這人怎么給自己來了個大變活人?說多狼狽談不上,衣衫不襤褸,面容也整潔,然而兩頰凹陷明顯,臉上猶帶菜色,上唇處、下頜上一片胡子拉碴,好端端一個眉目俊朗的年輕人,活脫脫衰成了這幅模樣。再一想到百米開外,正坐在車里頭等著的那位,一瞬間,靳晟只覺得頭更大了。“大人,”仝則沒心思發覺他的惆悵,按捺不住問道,“三爺……還好么?”靳晟聞言,嘴角抽搐兩下,心里忽然涌上一抹難描難述的憤慨。一個是乍聞消息,故作鎮定實則滿心焦急地趕著來接;一個是落魄成了茄子,自身都難保還只管張口就是關切。都如此這般了,兩個人干脆過明路也就是了,能不能光明正大點,別把別人夾在當間不尷不尬的給他們圓場善后!靳晟此刻只有一個想頭,就是萬分后悔,答應某人跑這么一趟。好在周圍沒人反應過來“三爺”究竟是誰,只當他二人原本就是舊識。靳晟于是淡淡點了下頭,算是回應,視線稍稍一轉,驀地里,驚見那條垂下來的鐵鐐子。“這怎么回事?”靳大人聲調微揚,驚詫發問。兵部侍郎兼軍機要員親至,大沽港守軍將領自然要前來奉陪,這會聽見問話,急忙作答,“此人身分不明,且身懷槍械,末將覺得十分可疑,便吩咐下頭先將此人鎖住看管?!?/br>言罷,示意屬下將繳來的轉輪手槍呈上,“大人請看,就是這一支?!?/br>靳晟乜一眼,那東西他其實眼熟得緊,還是他和裴大帥一起從幕府那頭查抄出來的,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嗓子,“那怎么又不鎖了?”那將領一滯,“他前夜剛游了三海里,壓根就跑不動,末將后來想想實在多此一舉,其實現在能活著已經算他命大了?!?/br>靳晟哼了一聲,得虧外頭車上那位還有自控力兼理智,沒親自進來接人,不然看見某人被當成犯人一般看管對待……他環顧四下,心道各位這三五年內的升遷啊,只怕多少要受點牽連。“大人可是認得此人?”將領覷著他,小心問道。靳晟頷首,“的確是京都人氏,與我有過幾面之緣。這人我就先提走了?!?/br>說著不由上前兩步,“你還能走么?”仝則半點都沒猶豫,“能?!碑敿雌鹕?,誰知太急于表現自己能行,這一下便起得有些猛了,身子微微一晃,連忙又伸手扶住了床腳。靳晟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