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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邊曬太陽,邊忖度要不要給裴謹寫封信。有時候錯過當下發生的事,在對方的這段生命中,自己就成了空白,沒法感同身受,一時間只覺距離感倍增。關于這點,他其實還該和宇田好好請教請教,譬如,怎樣才能維系異地戀帶來的種種隔閡和不安?或許是想什么來什么,成安君李洪就在這個時候帶著隨從踏進了院門。這是他自己的宅子,當然不必通報任何人。仝則看見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沒迎上去,反而閃身往旁邊屋子里遁去。他知道李洪會在第一時間去見宇田,只希望這倆人別一見面就上演什么十八禁,好好說會話,哪怕能讓他聽到一點有用的信息也好。李洪召來裴謹留下的親衛,先問客人是否安好,親衛湊巧沒留神,不知道那擅長滿地亂跑的傷員神出鬼沒鉆進了別的屋子,只道仝則正在房中歇著,李洪便決定等下再去看望仝則,先和宇田攜手進了主屋。偏巧仝則躲著的地方就在主屋隔壁,木頭房子隔音效果不好,那二人的對話,他是一五一十就全都聽見了。然而李洪又長了個心眼,不知是否怕裴謹的人聽去,全程用的都是日語,得虧他沒說朝鮮話,不然仝則可就真抓瞎了。似乎纏綿有片刻,宇田先正兒八經的問道,“京都那邊還安好?新認命的西山大營總兵果真出了問題?聽說西山大營嘩變,有這回事么?”李洪讓他稍安,隨后慢慢道,“軍機沒按住,讓內閣把侯爺母家那個扶不起的親戚弄去做了總兵,那薛瑞到任沒兩天就出事了。是為圈地,說要擴建練兵場,占了一處山頭,結果那地是一個皇商名下的,那皇商并沒打點他,結果被薛瑞帶兵強占了地方,人也被打成了重傷。你知道,皇商后頭站著那幾位,全是同氣連枝,連著三封彈劾折子一上,朝堂頓時亂成一鍋粥,半個月了天天都在吵。無非是侯爺縱容武將,縱容親眷,還牽扯出在圈地建兵工廠擾民的事,更不知從哪冒出來個“難民”說是要告御狀,什么強占他家耕地祖產,狀書寫的是血一把淚一把?!?/br>“這么說不可信,裴謹向來都是要下頭人安頓好百姓,那幾個兵工廠建在人煙稀少的村落,事先和當地人溝通過,有愿意留下的就入軍籍學技術,不愿意的就集體搬遷走,安置的地方也都山清水秀?!庇钐飺u了搖頭道,“移民是大工程,當時為這件事,燕京學堂還開會討論過,出了一份詳細的安置辦法,我親眼見過的,而且裴謹從來不做仗勢欺凌的事?!?/br>李洪沉默一刻說,“但此刻有人證,關鍵是薛瑞那個糊涂蛋不省事,讓人平白抓了把柄?!?/br>宇田嘆氣,“那你來之前,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裴謹暫停職務,等待三司調查。好在民間支持他的人居多,畢竟功勛卓著?!崩詈檎f著,輕哼了一聲,“不過曹薰那些人握有筆桿子,手里有一批酸儒為他們所用,到處做宣傳,說這仗打得勞民傷財,根本只是裴謹為滿足一己私欲,好大喜功,還說……是因為和你過從甚密,被你迷惑住了才非要出這個頭?!?/br>宇田聽完,倒是一點不生氣,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文人的想象力,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其實于公,我的確希望有裴謹這樣一個人,咱們背靠大燕,總比被西洋人插足指手畫腳要好;于私,裴謹是個政客不假,可他也是個有人味的政客,看他至今不肯動用兵力推翻朝廷,也就知道了。他自己不想染指那個位子,也不想讓任何人染指,更不想讓大燕動蕩。如今西洋人在邊境和天竺都增派了駐軍,一旦京都有變,立刻就會進犯西南。這些都是牽制,而裴謹并不想讓無辜百姓死于非命?!?/br>“話雖如此,但事情略有點棘手,裴謹也只能先下野。所幸兵權還在,至今沒人敢說讓他交出來。我相信裴謹會有后手的,你我先靜觀其變吧?!崩詈轵嚨卦掍h一轉,“至于他留下的那位,應該是他心里很在意的人,我只看他眼神就知道。咱們替他照顧著,也就算不負所托了?!?/br>仝則走出來時,身子兀自晃晃悠悠,腳底下好像也有點發飄,只是他背著手,做閑庭信步狀,壓根沒教旁人看出任何異常。方才那番對話,聽得他心緒起伏不定,盡管不斷在告誡自己,這是關心則亂,然而到底不大管用。捋一捋思路,裴謹下野倒沒什么,案子可以查,輿論也可以造,說到牽制洋人兵力,裴謹反正不搞武裝革命,邊境不會疏于防范。但如果想化解危機,最好的辦法,其實是轉嫁危機。——譬如,在邊境上來一場保衛戰,很快就能在朝野間拉回聲望。可是裴謹……他不會那么做,他那些鐵血和冷酷只是包裹在政客外皮之下,至于芯子里,說到底還是個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堂正之人。想到這個,仝則真有些哭笑不得,風光的時候拉他陪著看著,等到遭人彈劾下野就把他扔在小島上,讓他自己曬太陽,裴謹究竟把他當成什么了?行事如此不靠譜,還好意思說肝膽相照?分明是扯他娘的臊!仝則腦子飛快轉著,他此刻已是自由身,理論上去哪兒都不會受限,決斷快又有行動力的人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就已打定主意,繼而便著手開展起他的計劃來。第91章這年的年關來得有點遲,若說天氣早已回暖,連街口的柳樹都默默抽了條,鵝黃色的枝葉鮮嫩得緊,一眼看過去很是生機盎然。人心亦如是,被料峭春風一拂,仝則冷靜了下來,認真思量起自己究竟能帶給裴謹什么益處,而不是添亂。同時某些執念也沒有斷,好比想要陪在他身邊,而不是人在千里之外等待得抓心撓肺。出出進進連著忙了三天,親衛只知道他上街逛得不亦樂乎,卻不知道他到底采買了什么,不過也沒人在意,反正只要他別在家起勁的作——非要給他們每人扯布料做新衣裳,眾人也就阿彌陀佛皆大歡喜了。臨到大年夜,窗外鞭炮聲不絕于耳,小院里好不熱鬧。仝則置了酒菜,沒去打擾宇田和李洪那對鴛鴦清修,卻是專為招待游恒一個人。三杯酒下肚,游參將話匣子便打開,龍門陣從少年時代出生入死開始擺起,直擺成了一道彎彎曲曲的四腳長蛇陣。說他的事跡,當然離不開裴謹,仝則很配合的聽著,逮著空檔切入主題,“我知道和三爺不對付的人很多,明里暗里想要他性命的人更是不少,有朝中大員,只怕也有他扶上去的那個皇帝,不過這些人處處阻撓,當真不怕他手里的兵權?就這么篤定他一定不會造反么?”游恒聽他問得直白,不覺怔了一怔,酒杯咔噠一響撂在桌上,半晌都沒言聲。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