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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真相,有些人總說希望他能坦誠溝通,開誠布公,可實際上,那人自己卻是半點都做不到。一如既往,裴謹還是選擇有話絕不明說。那種十八猜的戲碼,或許并不是因為他玩不膩,而是因為他業已習慣,說到底他是只會遵從這一個游戲規則。就好比讓他這樣的人情緒崩潰,即便再無助再絕望,也是萬萬不可想象的,失控這種事,于裴謹而言,實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仝則無奈地笑了,轉過頭,想要對著閉目假寐的人開口說兩句,可是張了張嘴,卻發覺實在無話可說。——你的過去,我不在乎,你的將來,沒人敢開口許諾,連你自己都不清楚,我問來又有何意義?情在濃時,什么樣的山盟海誓都不出奇。那些打得頭破血流,分手時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怨偶,當年看對眼時,哪個沒在花前月下承諾一生不離不棄?有些問題和有些諾言一樣,只具有時效性,而一出口卻能讓人登時落了下成,格調盡失,徒惹尷尬。仝則牽唇,再度無奈地笑了下,裴謹的問題他看得清晰,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突破自我實在太難了,一個人如果已習慣收斂情緒,藏好真心,再要讓他釋放,其困難程度便不亞于重塑三觀了。那就算了吧……他沉下心,調整呼吸,慢慢地閉上了眼。恰在此時,裴謹于黑暗中,又睜開了眼。目光偏轉過去,既是等待又懷有期待,然而他等來的,只是身邊人漸漸清淺入眠的呼吸。這人究竟是沒心沒肺,還是缺少真情真意?如果連吃醋都不會,難道不是有些病態?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是他根本就沒有愛。亮閃閃的眸光暗了下去,和寂寂無聲的主人一樣,沉浸在黑暗中,和暗夜徹底融為一體。半夜被驚魂,心里又藏著事,仝則翌日倒比往常醒得都早,可惜裴謹還是先行一步。除了枕邊留有的一點余溫,似乎再沒有什么能證明,昨夜發生的不是一場夢。天明了,一夜北風,窗外已是霜霰露重。上午的時光倏忽而過,再沒有不速之客登門。薛氏的出現好像只是一個意外,裴謹的反常則更是意外。至于李明修忙完裴讓的喪事,前來散心閑聊,不知道能否算作是另一個意外。老爺子看上去瘦了一圈,可見cao辦白事耗人心神,可更耗神的似乎是他要說的事。“軍機一大早就發了三道調令,分別給東海水師、北海水師和兵部,要做戰前動員了。別問我怎么知道的?!崩蠲餍扪凵窕薨?,“又要開戰了,這才消停一年,在家也不過才一年。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戰事啊,多早晚才能徹底平息呢?!?/br>他是感慨萬千,仝則聽得心下猛地一緊。莫非昨夜裴謹是來告別的?他要去前線,不知多久才會回來,他的母親又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那驕傲且心思敏銳的人,一定是怕自己會多想,所以才來表達慰藉。只是用的方式略顯晦澀,一時令人迷惑不解。轉念再思量,倒是很符合那人的風格。裴謹不會示弱,不會多言,更不會輕易向人袒露心跡。“三爺什么時候出發?”仝則收回思緒問。“還沒定呢,不過是先做戰前動員。幕府那邊糾結了好幾國的援軍,號稱是聯合軍。朝鮮的李氏難以抵擋啊,昨天夜里就向大燕發了求救函?!?/br>李明修頓了下,復道,“三爺的意思,這場仗不必深入朝鮮去打,兵部已下令封鎖海域,只和小鬼子在海上碰面就是?!?/br>仝則默然頷首,大燕目前最厲害的當屬水師,自然要選擇優勢兵力上對決。“我估計再有十天半月,三爺就要動身了。你……”李明修說著,看了他一眼,“雖然不會有事,也總難免擔心吶,人老了,連膽子也變小了。其實無礙,我就是這些日子新添了個絮叨的毛病。來你這兒坐坐,也不必有避諱,在家里,還真沒個人愿意聽我嘮這些?!?/br>老爺子垂頭一笑,慢慢吹著茶碗,長長一嘆。“見了三爺,有空還是叫他回趟家,孝哥兒新學了一套功夫,正惦記著演練給他看呢?!袄蠲餍薜?,微微一笑,又問,“你就不打算跟著他一起去么?”仝則之前想過這問題,現在再想,心里愈發有種渴求。不僅僅是為見證雪恥之類的緣由,更多的確是想陪伴那個人。經過昨夜的欲說還休,彼此間似乎還有些抉擇懸而未決,有些心結尚待解開。而他從來都不是坐在這里,等對方前來寵幸的人,當然,也不會坐在這里,任由對方冷落拋棄自己。何況裴謹雖強悍,他還是從那些反常的舉動里,察覺出一抹孤獨,沉重、沉靜,充滿了悲愴。回味一道,他已生出了滿腔悔恨,悔恨昨夜的回應不夠熱烈,悔恨每次都不夠投入,更悔恨自己總習慣要有所保留。李明修只管絮絮叨叨,卻到底沒能得到他的肯定答復,索性喝光了他一瓶清酒存貨,晃晃悠悠出門上車去了。仝則送他到門口,目送車子走遠,耳畔還只縈繞著老頭的噓唏,許久方轉身往回走,余光卻瞥見不遠處有人影在晃動。一閃而過!再回眸看過去,又什么都瞧不見了,他警覺起來,站在門里張望一刻,終是沒能發覺什么異常。看來是該加強警備了,可也攔不住會半夜爬窗的那個人。他想起來,心頭一陣好笑,又莫名有些酸楚。知道裴謹忙,他暫時不便去打擾。捱到晚上九點多收工,院子里突然傳來叫門聲。半晌吳峰來回話,“是個陌生男人,說找裴府的李明修李爺?!?/br>下午那種被人在暗處偷窺的感覺涌上來,莫非是有人看見了李明修,特地專為找他來的?“我去看看。游恒呢?”他往外走,順勢摸了一把別在腰上的槍。“去問過那人了,盤問了老半天,確認認識李爺的,游大哥才說沒什么異常,叫我跟您說一聲?!?/br>說話間到了樓下,只見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礃幼幼疃喽畾q上下,瘦得頗有些仙風道骨,身上衣衫很舊,臉上氣色也不好,但眉眼生得可謂相當漂亮。“既是找李爺,怎么不去侯府找他?”仝則端祥片刻問道。那人站起身,嚅囁了一下,討好的笑了笑,“我是……是想找裴三爺的,我是……是三爺的一個故交?!?/br>仝則微微怔了怔,隨后一下子便明白了。那人說完,也上下打量起他來。于是兩下里皆心知肚明,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第71章仝則皺了皺眉,“請問怎么稱呼?”那人略略拱手,“小姓江,草字世藩。您就是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