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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處世的手段,不見得學得來,卻能借此了解一些,不知道這個理由,三爺以為夠不夠?”換句話說,就是對裴謹這個人充滿了興趣,只是表述的得沒那么直白罷了。裴謹看著他的眼睛,眼神既坦蕩又慧狹,眉宇間流轉著一抹清澈純摯,只怕再看下去自己要舍不得移開視線了。無聲一笑,他轉身往外走去,一面輕聲提醒道,“晚間風大,找件披風穿上?!?/br>仝則見他抬腿,心里猜測自己是遭到了拒絕,頓時神色一黯,誰知轉頭就聽見這么一句,立馬在架子上迅速抓了件斗篷,跟著毫不猶豫地邁步追了出去。一面跟上,一面暗笑自己越活越抽抽,為得人家一句首肯,心口居然怦怦跳個不停,那種類似小雀躍的感覺,活像是眼巴巴等待大人發糖的孩子,倘若沒有得到呢,是不是只能躲起來默默委屈——這么想想,他也未免把日子過得忒沒主動權了。腹誹歸腹誹,仝則依然識時務,沉默安靜,跟在裴謹身后如影隨形,并一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裴謹判斷一向準確,他確實懂事,包括會察言觀色,更包括會掩藏起不必要流露的小情緒。考慮到此行有仝則跟著,裴謹也沒有騎馬,只和他共乘一輛車。一路上,他對仝則大概講述了今晚要去做的事。起因還是為老那位廟號理宗的老皇帝駕崩,各方勢力開始蠢蠢欲動。三日前,他們截獲情報,有人欲趁新帝登基,在朝陽五鳳樓上向京都百姓亮相致意時行刺。刺客果真出現了,是一波日本浪人。然而行刺手法非但不高明,簡直可說是拙劣不經心,以裴謹對他們的了解,一眼便能看穿對方沒派真正的高手前來。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只怕是虛張聲勢,背后必然另有目的。于是話還要說回到西山里藏著的,京都最著名的一處匪窩,崮山寨。說起來,山寨的老當家孟云樓和官府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滋擾民生,只依靠向過路鏢局票號收保護費維系寨子,時不常還會幫官家之人在黑道上鏟事平事,久而久之,連官府也會賣他幾分面子。不想就是這么一位看上去“深明大義”的當家人,居然暗中和東洋小鬼子有了勾結。大燕在西山里安設有兩座軍火庫,其中一座里藏有最新的蒸汽機船圖樣,相當于本國最高等級的軍事機密。孟匪首很有一套,不惜人力物力,用數月的時間在西山開鑿出一條秘道,直通西山軍火庫。他趁夜半時分派人遣進去,盜取機密文件,結果還真得手了。那群日本浪人刺殺新皇只是幌子,一擊不中四下逃竄,做出一盤散沙的表象,實則卻暗中潛藏于西山,和崮山寨的人秘密接觸。仝則聽得認真,等裴謹講完,禁不住感慨,“總是有人要做漢jian,究竟得了對方多少好處,值當連國家都肯出賣?”裴謹臉上沒有什么心急火燎的神情,依然笑意盈然,“那你呢,按說朝廷對不起你們仝家,怎么你倒肯舍命似的,答應幫我做事,還做得那么上心用力?!?/br>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仝則自己也覺得奇怪。拋開原主的家世不提,他骨子里終究只是個自私自利的現代人而已。仝則自問不具備偉岸的人格,不會時時想到國家利益高于一切,愿意為之拋頭顱灑熱血。最初答應裴謹,不過是因為聯想起近代史的屈辱,好容易世事能有翻轉機會,由此激發了他想要參與其中,想要出人頭地的投機意識。他愛錢,愛一切感官享樂,前世一心沉溺于華服帶來的奢靡感,滿腦子想的都是創造出美麗的飾物來變現,繼而滿足自己好像引領了全世界審美的虛榮心。官場講站隊,做人講靠山。裴謹是他在這里能遇上的最好平臺,好比他當年憑借vogue主編提攜,才能在短時間內贏得業內關注。不然憑你才高八斗,才華橫豎都能溢出來,初出茅廬的小子罷了,沖得再猛照樣跌得頭破血流。于是他說服自己,他無從拒絕裴謹,豈料這份“無從拒絕”竟然會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味道。裴謹除卻是政治、軍事強人,也是純粹的強軍強國主義者,其人一心要做的,是富國強兵。對于別的民族可能是災難,對于本民族卻堪稱是幸事。這樣的人,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單純的依靠,強烈的刺激,還有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向往,好比棲身于濡濕環境里的苔蘚,忽然間感受到了陽光照耀其上的明媚。“我這人滿肚子裝的都是私心?!辟趧t想了半天,不禁有種惶恐的心悸,盡量平靜而誠摯地說,“往事不可追,現在和將來才最重要。我不想活在過去,卻又想要過好日子。有句話不是說,覆巢之下無完卵,弱國子民沒有自由生存的空間?!?/br>直白樸實,無一絲華麗言辭。裴謹的笑意自眼底延展,延展至略顯涼薄的唇邊,看上去和煦溫軟。仝則就是這點最可愛,有私心才顯得真實。他偶爾會害羞,卻從不扭捏;性子看上去平和,卻半點都不柔弱;有自己的小機靈,為人處世卻又不失厚道。裴謹說過喜歡聰明人,仝則就是真的聰明,有時候他看著他,便有種錯覺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只是更有活力,更年輕純粹,更陽光爽朗,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壓力。“我真沒什么追求,說的都是大白話?!辟趧t補充道,隨即自嘲的笑笑,他并非沒自信,只是在裴謹面前,即便自信,也好似不像在一般人面前那么輕松自在。“我覺得很好,你肯對我說實話,我心里很安慰?!?/br>是么?仝則偏過視線,臉上帶了點不好意思,“能否問一句,你為什么……為什么會選我?”裴謹凝視他的臉,精致耀眼,無懈可擊。深褐色的眼眸在燈火映襯下,潤致出琥珀般柔和的光澤,長睫濃密,遮掩住白天的堅毅,流露出一絲屬于黑夜的惶惑。但美麗與否其實不重要,他不會恃美行兇,甚至都不去在意自身那些迷人之處,此刻半垂著頭,只顯出別致的溫柔和敦厚。為著這份溫柔,即便有再多精明,還是能讓人情不自禁信任他骨子里的良善。想要為他撐起漫天風雨,同時也知道,他是絕對不肯心安理得躲在任何人庇護之下的。堂正狡黠,溫和無情,若即若離,卻又……不離不棄。裴謹微微一笑,欺身近前,手落在仝則臉頰上,低聲道,“我喜歡你!”強大而不冷酷,善良而不軟弱,他如是想著,繼續說道,“你肯相信我,這是前提。我不能承諾太多,但日后會盡量幫你。等塵埃落定,你可以把鋪子開遍京都,開到最富庶的江南,甚至可以開到海外去。你會被萬人矚目,我則傾力幫扶。因為你值得我投資,更因為我喜歡你?!?/br>——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