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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筆,雖然無聊,但得承認,有些時候人是需要靠器物金錢去提升價值和知名度?!?/br>分明就是要包裝他,仝則一笑,“三爺也去么?”“你希望見到我?”裴謹微微抬了抬眉毛,倒也沒難為他,繼續說道,“會去,隆升典當是裴家的,我算老板之一。不過那天我不方便和你坐在一起,新的英國公使到任了,你可以和他的家人搞好關系?!?/br>見仝則沉吟不語,裴謹替他解惑道,“千姬走的時候,沒有機會和外人接觸,她所有的信件都被截住,所以沒有暴露過你的身份。一切照常就好。你在京都繼續做事,相信很快可以大放異彩?!?/br>又拿言語來引誘他,仝則眨眨眼,“就是說,倘若我看上喜歡的東西,也都可以買了?”“當然,你的錢,隨你怎樣花都可以?!迸嶂敽蛺偟卣f,“而且,你值得那些美好的器物?!?/br>頓了一下,他端詳仝則,眼角彎了一彎,“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少年人就該青春飛揚?!?/br>這形容詞用在他自己身上,或許更合適,可他偏要低調,卻讓別人來高調,仝則搖頭哂笑,裴三爺啊,有道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你怎知我一定想出這個風頭?不過靜心想想,那個久違的,欲望膨脹的花花世界,其實多少也有點讓人懷念。盡管有期待,仝則到底不再是少年人的心態,不由謙虛了一下,“我也不算多年輕,很快就老了,有時候真覺得現在的一切好像是做夢,一晃,就過了兩輩子似的?!?/br>裴謹聽著,唔了一聲,瞇起雙眸,沒有說話。“三爺還要酒么?”仝則此時才覺得這氣氛剛好,整個人漸漸放松下來。“不了,天晚了,路過醒酒順道給你送這個。我還有事,先走了?!?/br>撂下這一句,裴謹臉上笑意淡去,全然不提相送的話,徑自往后門上去了。留下一頭霧水的仝則,依然站在原地。他說了什么,為什么裴謹突然就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呆了好一會兒,才挪著步子回到房里,照見鏡中的自己,猛然想起裴謹的披風還在他身上。摘掉風帽,那頭發早就干了,披散在肩上,留下一段淡淡的清爽余香,是裴謹身上特有的味道。這人不打一聲招呼的來,全程不提那晚舊話,而傳達的意思無非是:我尊重你,所以收下你還的錢;更會不遺余力幫你進一步打開知名度,制造機會讓你嶄露頭角;既然我幫你,所以你也應該幫我,彼此的合作便可以一直存續下去。名、錢、地位、欲望,算盤打得一分一厘都不差,真是步步蠶食。那又如何,他可以照單全都收下,可為什么裴謹要一言不合拔腿就走?莫非是因為,他提到了一個老字?腦子里如回放畫面一般,耳邊順勢回響起那一晚,裴謹曾用極盡輕柔和煦的語調,低聲對他說,希望你不要嫌棄我太老……所以這是裴謹心里介意的事?!由此觸動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經?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仝則咬著唇,忿然腹誹起那些他不明所以的,有關于裴侯莫名其妙的心緒,還有他莫名其妙的,對于年齡的自卑感……第40章一大清早起來,縫紉機的聲音便開始響響停停,聽上去不甚流暢。吳鋒和林婉兩個小伙計在門外豎著耳朵,躑躅了好一會兒,一個悄聲說,“早起做壞了袖子花邊,都磨到這會兒了還沒好?我就說嘛,天剛亮聽見門前槐樹上有烏鴉叫,看來今天注定是要一塌糊涂?!?/br>另一個撇嘴輕嘆,“一塌糊涂倒不至于,不過是有些魂不守舍,沒見那會兒用飯呢,眼看著勺子愣沒遞進嘴,湯都灑在了外頭?!?/br>這時屋里的機器徹底沒了動靜,小伙計吐吐舌頭,哪兒說哪兒了各自腳底抹油地散了。里面那位正主,卻是在無奈扶額,兩個小鬼的話他聽去一小半,其實自己并非魂不守舍,純粹是在思量,一條裙子該如何嵌邊才夠新穎完美。仝則有個不為人知的好處,就是公私分明,不論自己遇到什么事,只要進入工作狀態便會全情投入,因為那份專注認真的勁頭,曾經還弄得身邊一群男男女女很是著迷顛倒。現如今,他這份功力依然在,只是怔愣的間歇,視線一不小心落在不遠處疊得整整齊齊的披風上頭,腦子里嗡地一響,思緒不由得飄移偏了一點點方向。要說昨兒晚上的事,他認真反省過自己,既然得罪了老板,那只能自認不對。世道容不得無名小卒和強人講理,沒有裴謹幫襯,他想要在京都日進斗金談何容易。別的不說,就說一上午他就接了兩筆大單子,為法國公使夫人和她的小姐做復古唐代禮服來穿著玩,所謂Vintage的東西叫價一向最貴,于是輕輕松松進賬百十來兩,這賺錢的速度簡直比打劫還快。得多謝裴謹為他提供機會,他才有舞臺可以施展,仝則心懷感激的同時,那些一直以來從不匱乏的同理心、理解力也都隨之飆升,結果不到一個晚上,他已徹底原諒了裴謹拂袖而去的行為。都說有本事的人多少會有點小脾氣,連他這樣有半吊子本事的,還曾在沒想明白的時候,憤而甩脫裴謹的衣服,自覺遭遇了冷漠對待,夜半時分輾轉難眠,那時恨不得立即沖到裴謹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那句話壓根不是針對你,請你以后不要沒事自行腦補!可惜裴謹這種人,向來是話只說三分,更又留足七分,絕對不肯往直白的路子上走,非但他自己不說明白,更不主張別人講明白,言談舉止全是按國畫標準來——務必要有留白,方有猜的余味和樂趣。倘若對方猜得中,他自然引為知己;如若猜不中,他面兒上也一定過得去,然則私底下只怕會把人打入蠢笨如牛的行列,從此以后永不錄用。所以賠罪不必直接,迂回著,效果反而會更好。打定主意,仝則決定去次日的拍賣會上斬獲個禮物來送裴謹。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做衣服,只是終究沒到那個地步,總不能為裴謹一句話,自己立馬折腰,說到底,仝則也是個有脾氣的人。翌日出門去,他倒是聽從了裴謹一部分建議,按著俊朗干凈,飄逸瀟灑的路數給自己打扮了一通。廣濟寺是座恢宏龐大的廟宇,平日里香火旺得不得了,還有自己的講經堂。這年頭和尚們不用納稅,寺廟底下經辦的副業又多,是以經堂修建的寬敞闊朗,室內擺放修竹、君子蘭,焚著曖曖白檀,恰到好處地遮蓋住了各種熏得人腦仁直疼的香水味。場中的人們互相熱情地打著招呼,有相熟的人上前來和仝則寒暄,看他的眼神的確起了些微妙的變化,越發證明裴謹的安排不無道理,參與這種場合更可以證明他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