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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究竟目的何在?總不至于真是帶他來看流行衣服式樣,品嘗法國國粹馬卡龍到底有多外酥里嫩吧?公使府邸此時已是人頭攢動名流薈萃,那種感覺仝則自不陌生,和前世各色酒會上衣香鬢影沒有什么不同。緊跟在徐功茂身后,仝則是逢人就微笑,頗為游刃有余地扮演著徐總辦遠房孫外甥的角色,言談舉止既有禮貌又略顯拘謹。至于裴謹,作為貴賓早被人團團圍住,根本輪不到他上前去打招呼。仝則遠遠看著裴侯身邊簇擁著各色漂亮男女,兩下里眼神偶爾對視,裴謹看向他目光顯得十分漠然,好似根本就不認識他。這是要撇清和他的關系,到了這會兒,仝則就算再傻也知道,今晚他能有機會站在這里,絕對有比做衣服更為重要的任務。洋人的酒會還是延續前世那一套,沒開飯前,一群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扯閑篇。仝則很快發現冒充“聾子”也有好處——可以自如穿梭在人群中聽周圍人說話,卻沒人會刻意避諱他。那些話題多半還是涉及京都和各人國內上層那點八卦,他聽了一會兒就了無興趣,視線不可避免地飄向有裴謹的地方,誰讓侯爺是個分外打眼的存在,像是人群中的一道光,即便他眼下正和宇田親王站在一起。裴謹顯然占了身高上的優勢,沒辦法,島國人就是這點吃虧,臉生得再好,不能看腿。遙想當年的木村拓哉,光靠一張臉能風靡全亞洲,可每當鏡頭拉到脖子以下,那明顯帶著缺憾的羅圈短腿看著實在令人唏噓。而要說拼臉,裴謹平日里顯得溫潤的面孔,在宇田過分柔嫩精致的容顏對比下,便顯出了硬朗和棱角。倘若宇田是羊脂玉,裴謹就像是金剛石,有銳度有鋒芒,動靜間皆散發出干脆利落的味道。這廂和徐功茂閑話兩句,仝則再回首,那宇田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裴謹身邊換上了個妙齡女郎,正是今日的主角。公使的女兒年方十八,青春一枝花,打扮得是富麗典雅,身上的禮服刻意營造出洛可可時代的風格,繁復華麗,盡顯奢靡。她似乎和裴謹很熟,裴謹和她咬耳說著什么,直逗得少女前仰后合花枝搖漾。裴謹也笑得燦爛,不知為什么,那笑容看得仝則心里一動,只覺此時的裴侯好似平空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不過裴謹到底有沒有幽默感,仝則心里還是打個問號,反正對方是法國女人,總歸是肯捧場的,法國人的特性是什么,當然是解風情知意趣——這還是往好里說的。這么想著,他心里突然有點不大舒服,仔細一琢磨簡直更不舒服,當然不是為裴謹很親昵的和女孩談天說笑,卻好像是為,這樣的角色曾經是屬于他的!眼下他雖說長得不如裴謹,好歹也算俊俏,不過因為缺了身份加持而變得無人問津,可見名利場的勢力刻薄,是千百年來不曾變過。又逗留了一會兒,鼻腔里漸漸溢滿了濃郁的香水味,這個時代的歐洲人還固守著不愛洗澡的老傳統,于是只好把自己弄得花香繚繞,險些忍不住打噴嚏,他甩甩頭,決定去屋外呼吸兩口新鮮空氣。站在走廊上推開窗,看見星光點點,灑落在庭前一小塊草坪上。各家的馬車停在不遠處,有人點著汽燈,仆人們圍坐在一起在逗趣吹牛。迥異于廳堂里的道貌岸然,那是另外一種簡單直白的快活。兩個世界截然不同,卻各有各的樂趣與憂愁。作為在兩個世界里穿梭游走過的人,如今他對生活的期待,似乎也變得相對簡單了。其實心里也難免自嘲,類似隨遇而安的論調太沒出息,畢竟這四個字曾經和他的生活離題萬里,上輩子的他,無論環境多差,親情多淡漠,也還是做不到隨波逐流。那么這輩子恰逢盛世,是否應該因勢利導,再奮起直上一回?驀地,一陣突兀地嬉笑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斜前方馬車上走下來一個穿和服的女子,手持一把折扇,素色衣衫上點綴有櫻花圖案。仝則見她轉過臉,雪白的面孔上嵌了一雙狐貍樣的眼睛,車前燈一照,那雙眸好似會發光,讓她本來只值五分的容貌,生生變出十分嬌美動人來。狐眸女人身邊簇擁著一群侍女,不約而同齊齊打量著從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宇田親王。兩個人在對視,女人脖頸挺得筆直,下頜微揚,可半日過去,她還是不情愿地,對著宇田行了個浮皮潦草的禮。“殿下?!彼f,“聽說殿下前陣子身體不適,看來已大安了。果然是有宴席的地方,總能看見殿下的身影?!?/br>宇田對她的奚落無動于衷,淡淡道,“母親的信你該接到了,請問小姐何時啟程回去?”“不勞殿下cao心。我在這里還有沒有完成的事,等到一切妥當了,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帶皇太子殿下一起回國?!?/br>她說完就要走,宇田臉上現出急切,追上去道,“太子已經在議親了,你一定要橫插一腳,這樣對你沒有好處,正妃的位子輪不到異國人來做,你這樣對大燕朝廷和大日本朝廷都是極不負責的舉動?!?/br>狐眸女人停下腳步,傲慢而驕矜持的扭過頭,“殿下今天在這里堵住我,是專程說這個?那可真會挑時間啊,殿下明知道太子沒有前來,倘若今天太子也在場,殿下還敢不敢當著他的面勸我放棄?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br>她貼近他,聲調尖利,“該回去的人是你,不要在這里礙眼,做些丟皇室臉面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個朝鮮賤種的齷齪事?!?/br>說完一起手推開他,宇田被推得踉蹌著后退兩步,臉色十分難看,可頓了下還是鍥而不舍地趕上去,剛要說話,狐眸女人已回首瞪視,目光厲色灼人。說是遲那時快,女人從廣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刷地一聲,匕首出鞘,只聽撕拉一響,宇田胸前衣衫登時破了一道口子。力道精準,只傷衣不傷人。“殿下的衣服破了,真是失禮啊,還是趁人沒發覺快些回去吧,不然丟的可是皇室的體面?!?/br>女人說完冷冷一笑,眸光流轉,交錯著不屑和得意,隨即將比她爵位高的親王殿下丟在原地,率眾揚長而去。再看宇田,卻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過了許久居然也沒個隨從尋過來。他站在那里微微垂著頭,仿佛在看星光下自己落寞的影子。胸前那片布料只是割裂,卻到底沒法再補救,他輕聲嘆了口氣,轉過身,朝外走去。第17章可剛走兩步,宇田便又停住了步子。因為有人在身后喚“殿下”,他回眸,見一個身穿天鵝絨西式禮服的少年,朝他緩緩走過來,臉上掛著一抹堪比驕陽式的微笑。看得人心口倏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