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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到丑時三刻才出宮,今日剛天亮就再入宮上朝,然后從午時站到現在。陛下昏迷不醒,身邊又有御醫和內侍,真正要眾皇子親手做的事情其實并沒有多少。但光是要站在那里表現出自己的關切之情,還要時刻保持皇子的儀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比上朝處理公務還要難些。揮手摒退宮人,德妃問二皇子道:“陛下的情況如何?”這已經成為這月余她每次看到二皇子必問的問題。“還是老樣子,沒有惡化,但也沒有任何反應,御醫說如果情況好轉,父皇隨時都可能醒來,可若是……”接下來的話,御醫不敢說下去,李景循自己也同樣不敢說。又一次得到同樣的答案,德妃已經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松了口氣,還是已經麻木到再沒有感覺了。“聽說,今日朝上又是一陣混亂?”李景循點點頭:“父皇總不清醒,事情沒有決斷,王相年事已高,精神總有些不濟,那些朝臣各執一詞,吵鬧不休……朝中帥才又極少,再這樣下去,京大營更不是祺王的對手,更勿論還有靖王在后虎視眈眈?!?/br>因著梁州的四境歷來都是親王或郡王執掌,就算武將能夠到前線去歷練,也要通過鎮守的親王相攜才可以實現。所以大部分在邊境磨礪過的武將與親王聯系通常十分緊密,有些甚至是親王提拔上來的副將。如今他們在京中沒有領兵,只有武散官的官銜,朝廷卻不敢讓他們此時領兵,怕他們領著領著就到了敵營去了。雖然祺王世子回到祺王身邊,但祺王卻沒有一鼓作氣攻入京城。他似乎也看出了靖王的打算,不準備拿自己的心血去跟京大營的精銳硬碰硬。再加上他手上的“天雷”已經剩不太多,接下來都要用在刀刃上,所以沒有繼續全速前進。這總算是給了京中留了一些喘氣的的機會。“這靖王世子到底是如何逃出宮去的,而那祺王世子又是如何起死回生……太后把后宮攪得天翻地覆,抓了、殺了那么多人,到現在也只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真是讓人心焦?!?/br>德妃想起這兩天后宮的腥風血雨,還有些心悸。太后這十幾年潛心禮佛,端得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如今震怒之下大開殺戒,倒是提醒了人們,這個女人也是經歷了先帝時期那場曠日持久的七王爭儲之亂的。“有些人妄圖左右逢源,從現在開始就已經準備給自己留后路了……”李景循冷笑道:“也不看自己還有沒有命等他心中的靖王,亦或者祺王?!?/br>他想到了什么,眉頭緊鎖:“李景赫的事情暫且不說,竟然有人能夠助李景輝假死逃脫,此人在京中,地位和手段恐怕不尋?!?/br>德妃聽他這樣分析,心頭直跳:“會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與親王有交集,又有這個實力做到此事的人,京中能有幾個?”“你是說……王相?”德妃脫口而出,卻是立刻搖頭,否定自己下意識的猜測。安順王家一直是純臣,只聽命于圣上,哪怕當年七王爭儲愈演愈烈,王相都一直沒有偏向任何一位皇子。沒道理這一次,王相會棄官家而暗中支持“亂臣賊子”。李景循目光陰沉地看向地面,卻沒有開口反駁德妃的猜測。王相歷經兩朝,先帝時曾經做過諸位皇子的老師,是以王世子在京中為質,王相家的子侄也在陛下的授意下跟王世子來往頻繁。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當年無論是陛下,還是靖王、祺王,甚至是死了的幽王、肅王當了皇帝,王相都曾是帝師。雖然宮中他未必能伸得進手,但是人從宮中出去,再到離開天京,這中間必然有宮外的人進行接應。不怪李景循多想,掌宮中及京城警備的左金吾衛上將軍,可是王相長女的夫婿!德妃見李景循表情,猶不相信:“王家深得陛下信任,怎么可能……”“若是深得陛下信任,就不會改變心智了,那您看前些年父皇召回的老臣,如今如何?”德妃聞言,把那些被陛下召回天京的老臣在腦海里過上一遍,發現如今還原原本本、安安穩穩地留在這里的,竟然已經不剩多少了!“御史臺的莊舜遠在乞骸骨之前,得罪了多少權貴,那時候的他多得陛下信賴喜愛,現在又是如何?”李景循也曾想將他歸于自己麾下,可惜對方態度“強硬”,甚至把自己私下找他的事情立刻兜給了陛下,加速了他的失寵。原本以為的純臣,在林彥弘的事情上,還不是露了馬腳,要說他身后無人,李景循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為了讓御史臺不要脫離自己的控制,陛下這才派了王家的王鷺深進去,作為他的眼線,就是已經不信任莊舜遠這個御使大夫的意思。——當年以性格耿直、無畏聞名的御史中丞莊舜遠大人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忠心,誰又能保證王氏一族會永遠忠于陛下呢?“助李景赫和李景輝離京的人,也許并非真的要鐵心支持祺王、靖王謀反,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私心,想給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留條后路……不僅是王相,京中所有文武大臣,都有嫌疑?!?/br>德妃見李景循竟是將所有人都懷疑上了,不禁勸道:“若這樣想,京城豈不是危機重重?!?/br>“現在可不就是危機重重嗎?”李景循對德妃道:“讓外公和舅舅早做準備,如果……我們這次絕不能坐以待斃!”——真到了那一刻,唯有先下手為強才是真理,要避免重蹈覆轍,就得未雨綢繆——他的那些弟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德妃聞言,立刻表情嚴肅地點點頭。……從德妃的昭華宮出來,李景循又匆匆回到梁帝的寢殿,三皇子、五皇子等幾個成年的皇子也差不多時間“聚”在一起。就連剛剛學會走穩路的十五皇子也被宮人小心翼翼地牽著,到無極宮來“侍疾”。背后是點著宮燈依舊照不敞亮的廣場,兄弟十人跨入殿門,相視無言。他們心里各有盤算,目光都不曾有絲毫交錯。先帝雖擅武,但其實性格比較溫和,他在立儲一事上的優柔寡斷就是因為這個。他們的父皇同樣在立儲一事上遲遲不決,卻是因為生性多疑。在梁帝看來,每個皇子應當都有自己的優點,但也有不可忽視的缺點。他心中完美的繼承人總不出現,再加上自己又未到垂垂老矣、不得不選擇的年歲,所以總想著多等些時間,看他們能夠成長到什么程度。他甚至不阻止皇子之間明爭暗斗——因為只有最強者才可以在這場爭斗中勝出。只是現在老天似乎不打算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