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逸史(02)
第二話yin賊 青州城外十里坡上,綠草茵茵如毯,花團錦簇勝畫,正是絕佳踏青之地,卻 因地處偏僻,如此晴天白日春暖花開和風習習,卻只得兩人相對而立,一人手中 還擎著柄三尺青鋒,冷清之外亦不免大煞風景。 男要俏一身皂,池昭陽一身皂衣,雖樣式尋常布料普通,卻不掩寬肩窄臀, 越發襯得身段頎長眉目俊朗,右手寶劍微抬,正是個可攻可守之勢,左手舉起塊 烏黑腰牌,沖著對面那人道:“溫鳳奇,你yin名昭彰命案在身,本捕頭奉命拿你, 令牌在此,可仔細看個清楚,莫要不曉得自己死在誰的手下?!?/br> 對面男子年紀不足三旬,一身煙色錦緞,論起身形,竟是不輸池昭陽的精悍 利落,一雙桃花眼斜斜一挑,令牌上“池昭陽”三字連同本尊一同落入眼底,登 時漾出幾許興味再細細打量幾眼,見這小捕頭不過弱冠之齡,雖竭力板了面孔, 然一雙眼太過清明,到底遮不住一點稚氣,不由更加心動,輕輕一笑,“池捕頭 如何認定我便是溫鳳奇?” 池昭陽自青州城中楊府后院一路追到這里,只怕他溜了去,這時見他不再逃, 便也不急動手,收起令牌,侃侃道:“江湖上誰不曉得蝴蝶公子溫鳳奇之名,我 雖不曾見過閣下,卻也聽聞不少,鳳目修眉面如冠玉,輕功佳妙又最喜yin人妻女, 楊府三小姐艷名四播,我從小姐閨房中追你至此,那還有什么認不得?!闭f吧劍 鋒一楊,竟是出其不意直刺溫鳳奇腿上伏兔xue。 他一路追來,深覺此人輕功卓絕,唯恐被這刑部掛了案的yin賊走脫了去,是 以一上手便欲先傷其腿腳,又因覺其武功未必在自己之下,暗忖自己公門中人, 差事要緊,倒也不必同武林中人一般講甚光明磊落,索性招呼也不曾打。 池昭陽年紀雖輕,劍法卻是得自六扇門總捕頭親自調教,十年來功夫盡在上 頭,這一劍勁力上雖欠火候,速度卻是快而又快,絕不遜于江湖上用劍名家,又 兼是突發其難,滿擬一擊即中,卻不料溫鳳奇身形一晃,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 劍鋒卻偏了去,卻連一絲布料也未捅破,心中登時一凜,不待招式用盡,手腕一 轉,劍鋒向左撩去。 “看不出來,池捕頭年紀輕輕,劍法倒是不錯?!?/br> 劍鋒閃爍之下,溫鳳奇一點不見驚慌之色,左躲右閃間未語先笑,氣度雍容 眉目風流,若不去想他干的那些混賬事,倒真不輸于名門公子。 池昭陽接連兩招都被他躲開了去,已知對方身手甚是不弱,雖知自己恐有不 敵,卻也不肯就此退縮,凝神遵照師父叮囑,只管打疊起精神,將驚雷劍法一招 一式施展開去。 說也奇怪,那溫鳳奇因jian殺良家女子,身負十數條命案,面對捕快來捉,卻 既不驚慌也不著急,更加不曾還手,只一味躲閃,間或出言調笑。 “池捕頭這一劍刺得極秒,惜乎尚差一厘?!?/br> “呀,這一式梅花三點使得當真不賴,卻不知池捕頭師承何人,驚雷堡堡主 程巖亦或六扇門總捕頭郁詠升?!?/br> “哎呀呀,怎的越來越快了,我可要招架不住了?!?/br> 話雖如此說,一條身形卻在綿密劍光中山躥下跳,每每與千鈞一發之際避了 過去,顯示游刃有余。 一套劍法堪堪使到一半,溫鳳奇仍毫發未傷,池昭陽卻已是越打越心驚,他 雖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卻也不是憨傻之人,眼見自己功夫與之相差甚遠,再打下 去不止捉不到人,說不得那溫鳳奇發起難來,還要將自己性命摞在此地,便也不 顧及甚顏面,當即轉思退路,一式回風舞雪夾帶十成內力劈出去,迫得溫鳳奇退 后數步,趁此之機,回身便逃。 他輕身功夫也是不差,不然又怎能一路追來不曾跟丟,這時全力施為,一眨 眼便躍出數丈,豈料溫鳳奇比他更快,數息間已追及上來,笑道:“池捕頭怎的 便走了,莫不是單打獨頭不過癮,還要再叫幫手來?!?/br> 池昭陽被他一語道破心思,登時大驚,料定他不能放自己回去,頭也不回, 反手便是一劍。 這一劍乃是聽聲辨位而發,回刺角度又甚是刁鉆,池昭陽暗忖即便傷不到人, 亦能將追勢阻上一阻,豈料一劍刺出去卻再收不回來,驚駭中回頭一望,便見溫 鳳奇右手三根手指已夾住了劍身,桃花眼一瞇,笑出一口雪白牙齒,“池捕頭, 才招惹上我便要走人,可也戒不厚道了?!?/br> 話音未落,左手并指一點。 池昭陽只覺背上神堂xue一痛,便即人事不知昏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池昭陽方幽幽轉醒,尚未睜眼,已覺兩手分別綁了繩索固定 于頭部兩側,當即不動聲色,仍舊閉目裝睡,暗里潛運內息欲查探周遭,孰料丹 田中一口氣硬是凝不起來,四肢軟綿綿亦是沒有半分力氣,登時大驚,正欲思索 對策,卻覺耳畔被人輕輕呵了一口,輕佻笑聲伴著溫熱氣息一道傳了過來,“醒 便醒了,做什么還裝睡?!?/br> 既已被人識破,池昭陽也不再裝,一張眼,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具臥榻之上, 屋中桌椅整潔器具雅致,桌上一只梅子青的香爐里透出裊裊之氣,聞起來甚是甜 蜜,竟似是哪家小姐的閨房。 他一瞬間將周遭打量個遍,隨即收回視線,只瞪向斜倚床畔的溫鳳奇,之間 此人身著一襲暗紅云錦輕袍,長發未束披散而下,一雙桃花眼正似笑非笑望著自 己,說不盡的風流道不出的邪魅,不由便是一呆,暗道:這人生得如此好皮囊, 可惜卻墮了邪道。眼神中不免透出幾許惋惜幾許鄙夷,“你綁我來此作甚?” 他一雙眼睛本就黑白分明澄澈如水,又不曾加以掩飾,其間神色盡入溫鳳奇 眼中,逗得溫鳳奇便是一樂,“池捕頭英雄年少嫉惡如仇,又生得這般俊俏,在 下心中很是喜歡,說不得要請你來舍下盤桓幾日,好生結交結交?!?/br> 4V4V4V點 他說話時湊近池昭陽臉側,兩張面孔幾欲貼上,氣息交互可聞,這一番話又 說得纏綿低澀,曖昧難言。 池昭陽尚未娶親,他自己持身又正,連青樓也不曾逛過,哪里見過這等旖旎 情狀,一張臉不可遏制地流霞飛紅,總算記得刑部暗檔上說這溫鳳奇只好女色, 方才勉強凝神定氣,冷笑道:“溫公子既是請我前來做客,便該以客相待,這般 綁了我,可是待客之道?!彼降啄贻p,縱使強作鎮定,亦免不了露出些許不自 在。 溫鳳奇眼珠一轉,拋出個既幽且怨的媚眼,長嘆一聲,“池捕頭這可錯怪了 在下,在下一心要盡地主之誼,自然竭盡所能款待貴客,只是在下本事不大,所 精者不過采補交合一道,欲床第之間親自侍奉君子一回,卻怕池捕頭看不上在下 這等姿色,沒奈何,只得弄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待伺候完池捕頭,自然為你松 了綁去?!?/br> 他本就生得俊美,又因眼泛桃花,不免偏于女相,這般一番裝模作樣,益發 顯出些陰柔之色,偏又身形矯健,搭在一起,直把池昭陽惡心得如吞下一只蛤蟆, 待醒悟過來他話中之意,又如遭毒蛇纏頸,駭得一時喘不過氣,什么鎮定自持登 時飛得一絲不剩,結結巴巴道:“你……你不是不喜歡男色?” 溫鳳奇歪了頭看他,忽地翹起蘭花指一笑,刻意捏了嗓音,嬌滴滴道:“我 以前自是不喜歡的,不過今日一見池捕頭便即傾心,只想同你共赴巫山同掀云雨, 哪里還在乎什么男女?!?/br> 說著吧唧往池昭陽臉上親了一口,“你放心,我手段好得很,一定不叫你疼?!?/br> 池昭陽連自讀都沒做過幾回,哪里曉得這“不叫你疼”是什么意思,但總之 不是什么好事,當即腰身發力,抬起不曾束縛的雙腿,踢向溫鳳奇。 他這一踢并無絲毫內力,不過情急之下倒也用盡全力,原本不容小覷,孰料 踢到一半便覺腰膝酸軟,待雙足挨到溫鳳奇身上,哪還有絲毫勁力,輕輕巧巧被 人攥住了腳踝摟在懷里。 他腳上靴子已不知去向,此時只著了一雙雪白布襪,溫鳳奇扒下其中一只看 了看,忽地一笑,“看不出,你腳踝生得這般白凈秀氣?!?/br> 一面笑,一面在他腳心輕輕一撓。 池昭陽腳心一癢,登時回縮,又哪里抽得回來,只覺那手搔過了腳心,自褲 腳順著小腿爬了上來,登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著羞憤惡心,一張臉白了又紅, 雙目圓瞪,厲聲叫道:“你這yin賊,快些住手,敢欺負小爺,小爺日后定然饒不 了你?!?/br> 色厲內荏如幼貓炸毛,不覺危險,倒顯出幾分虎頭虎腦的青澀可愛來。 溫鳳奇逗弄得越發得趣,見他變了稱呼,亦跟著變道:“爺,奴家疼您都不 及,哪里舍得欺負您?!?/br> 見池昭陽掙扎不休,又道:“我的小爺,這化骨香你都聞了這許多時候,怎 么掙也是枉然,還是省點子力氣留著待會兒用罷?!?/br> 說話間功夫,已是將池昭陽汗巾子解了去,輕輕巧巧把那褲子扒了下來,露 出一雙筆直長腿,肌理勻稱膚色光潔,摸到手中,既滑且韌。 溫鳳奇狠狠捏了兩把,暗忖:這小捕頭模樣比不上自己,身子倒當真不錯。 一只手滑過大腿,一眨眼便來到股間,捉起那垂頭耷腦的小鳥,嘻嘻笑道:“看 不出,你這里竟生得這樣秀氣?!?/br> 池昭陽方才一徑忍不肯叫出聲,這時要害落入人手,再抑不住懼意,叫道: “yin賊,放手!” 有心再踢一腳,才一掙動,卻被溫鳳奇趁勢分開雙腿躋身其間,這一下門戶 大開,下半身風光盡皆被人看了去。 池昭陽便不是黃花閨女,這時也羞得要死,底下那話兒被揉了兩下,不止沒 立起來,倒縮得更小了些。 他舉止這般生澀稚拙,自然瞞不過溫鳳奇,曉得他是個雛兒,登時笑出一臉 促狹yin邪,“我的爺,奴家曉得你是頭一回,定然小小心心仔仔細細的服侍,保 管叫你舒坦?!?/br> 4V4V4V點 說著自懷中掏出個兩寸來高的細頸瓷瓶,“這里頭盛得叫做百芳髓,拿來助 興最是好用,再是三貞九烈的女子,用了這個也由不得自己,管教比那蕩婦還要 浪上幾分?!?/br> 池昭陽臉色煞白,情知逃不過這一場劫難,只是被當做女子雌伏人下也就罷 了,左右自己是個男人,無甚貞潔可言,可若還要做出yin浪之態叫人看輕了去, 卻當真顏面無存,因此打定注意,這等yin藥是說什么也不能吃的,待會兒溫鳳奇 若是強灌,自己便是咬碎了牙也不能張開嘴去,這般念頭一起,登時咬緊牙關, 死死盯住溫鳳奇舉動。 只是他少歷風月,哪里曉得這藥卻不是用來吃的,及至腰身被人抬起,臀間 那小洞被按了幾按,方覺出些奇怪,待那瓷瓶細頸沒入了谷道入口,剎那間省悟 過來,卻己是晚了,只覺一股粘滑滑冰涼涼液體流進體內,腦中登時轟的一聲, 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便在他嚇傻了的功夫,溫鳳奇己扯下兩人衣裳,兩具身子赤條條貼在了一起。 又過片刻,池昭陽方給胸前一疼扯回神來,只見溫鳳奇一口白牙正在自己左 胸上廝磨,將好端端一只粉嫩乳珠舔咬得紅腫如五月櫻桃,直給惡心得不輕,此 刻雖己沒甚力氣,也不禁竭力掙扎。 溫鳳奇又不是木頭人,這般一具熱乎乎身子在身下扭動,不多時便給扭得渾 身燥熱,底下那話兒不知不覺挺立如柞,往池昭陽小腹上蹭了兩下,抬頭笑問。 “我的爺,你扭得這般厲害,可是等不及我進來了嗎?” 池昭陽怒目而視,正欲破口大罵,一瞥間看清溫鳳奇那黑紫紫直撅撅粗如兒 臂硬若藥柞的猙獰之物,只駭得罵詞也忘了,一開口便是,“你你你……你莫要 胡來……” 溫鳳奇箭在弦上,豈能不發,哪里理會這等言語,一手抬起他腰身,陽物頂 住谷道入口,略一用力,頃刻挺進兩寸有余。 池昭陽體內灌進一瓶春藥,早己濕濡不堪,如此被楔進一根巨物,雖感難受, 卻也并非痛不可忍,只是驚嚇過甚,又見那物事才只進了一小半,尚有大半截亟 待進來,登時魂飛魄散,“啊”的慘叫聲中,谷道驟然緊縮。 他既是處子,那地方本就緊致,這般一縮,直把那巨物卡在其間進出不得, 溫鳳奇先還覺美妙難言,暗贊一聲寶器,這時登覺疼痛不堪,額上急出幾滴冷汗, 苦笑道:“我的爺,你底下箍得這般緊,豈不是要我的命嗎,且松一松罷,這般 不進不出的,你也難受不是?!?/br> 池昭陽額上冷汗只比他出得更加厲害,咬牙道:“你先出去?!?/br> 溫鳳奇直被他氣得笑出來,“我倒是想出去,也得你肯放才行?!?/br> 他兩人折騰這許久,那百芳髓藥性此刻終于顯現出來,池昭陽但覺谷道中越 來越熱,且熱中又夾著幾絲麻幾絲癢,連帶著身上也燥熱起來,一時也說不出是 個什么滋味,難受得呼吸也亂了幾分,不覺呻吟道:“我……我松不下來?!彼?/br> 聲氣一變,溫鳳奇自然知覺,曉得是藥性發了,雙眸登時一亮,俯下身來親了親 他面頰,“我的小爺,不需急,咱們慢慢來?!?/br> 語聲輕柔,如哄嬌妻,一雙手也不閑著,一只輕撫池昭陽身子,一只探到兩 人相連處,只圍著那谷口輕揉慢按。如此揉搓了有盞茶功夫,那池昭陽雙眸中漸 漸泛起一層水光,清明不再,不時從鼻中逸出幾絲輕吟,底下也松軟下來,不似 方才緊窒如鉗。 溫鳳奇何等精明,但覺底下稍有松動,覷機抬腰挺胯,一舉將陽物盡數沒入。 池昭陽此刻哪里還覺得出疼來,只覺體內飽漲漲熱烘烘,方才麻癢都被這一 捅安撫了下去,雖因羞恥眉頭緊蹙,喉嚨卻己不受管束,不由滿足地哼出聲來。 溫鳳奇埋身在他體內,并不急著動彈,靜靜感受那內壁包裹上來,熱、緊、 滑三樣俱全,當真是處蝕骨銷魂的所在,不禁暗喜自己眼光獨到,尋了塊璞玉出 來。想到得意處,把自己那話兒又往里頭頂上一頂,輕聲道:“小爺,我可要動 了?!?/br> 池昭陽滿身欲潮登時讓他頂出一陣漣漪,哪兒還回得了話,只“啊”的一聲 算作回應。 溫鳳奇再不打話,撤身而出,挺腰又進,頃刻間大力伐闥起來,一時間臀rou 相擊水聲四起,噗嗤外便是啪唧聲,又有呻吟不絕于耳,端的活色生香春情四溢。 池昭陽這般挨進上千殺威棒,早軟成一灘rou泥,神志盡數模糊了去,只曉得 雙腿緊緊纏在溫鳳奇腰側,谷道一縮一放心甘情愿與那棒兒嬉戲,前面那話兒也 顫巍巍挺立起來,雖不甚大,卻勝在筆直可愛,夾在兩人小腹之間磨來蹭去,粘 乎乎清亮亮欲液流得到處都是,不多時顫了兩顫,噴出一捧白濁,直將三魂七魄 也跟著噴了出去。 4V4V4V點 ****** 時近晌午,屋中只兩名侍婢肅立一旁垂頭不語,池昭陽早己不指望自這些下 人口中套得什有用話語,只著了一套軟緞中衣坐在桌邊,對著滿滿一桌佳肴發愣。 被擒來此地己有月余,除了屋外一方小院,便哪里也不曾去得,連自己身處 何地亦不得知,形同軟禁日子過得久了,饒是再沉穩堅忍之人,亦免不了憤懣難 言,哪里還能平心靜氣吃得下飯,況這飯菜中均摻了軟筋粉,與那化骨香有異曲 同工之效,服下后手足無力一如常人,哪里抵得住溫鳳奇夜間百般欺辱加身,只 是不吃卻也不行,雖則肚子禁得起餓,卻抵不住一旁監視之人報于yin賊耳中,前 些時日趁那人有事外出生生餓了兩天,才覺身上有些力氣,不想溫鳳奇便返家歸 來,聽了下人回稟,當即將自己摁在床上折騰了一宿,花樣兒迭出不說,更將那 話兒含在口中啃咬舔弄,迫得他失聲求饒,可謂顏面盡丟,如此奇恥大辱,經歷 一次便足銘心刻骨,哪兒還敢再行此招,惹得那人惱怒。 池昭陽幼失怙恃,生于貧寒長于市井,歷經幾多艱辛掙扎成人,自不似世家 子弟那般視臉面重于性命,從小到大,便只將好死不如賴活一念置于心中,且隨 后拜六扇門總捕為師,恰這位郁總捕也是位妙人,雖則嫉惡如仇,卻也不忘教授 弟子保命之道,出師前百般叮嚀之句最多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又時 常嘮叨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話,調教得一眾徒弟能屈能伸,池昭陽名師出 高徒,自然不會效法失貞女子莽撞求死,但有一點生機,亦要忍辱負重求得一條 活路,因此雖受了如此荼毒,卻仍不忘思索脫身之道。他瞪著一桌飯菜呆呆出神 半晌,到那飯都涼了也沒想出甚辦法,一旁侍婢以為他又要絕食,趨前一步輕輕 道:“公子可是嫌飯菜不合口味,奴婢叫人重新做一桌上來可好?” 這一桌雖不是魚翅鮑肚,倒也雞鴨俱全烹調精細,比之往日里拿燒餅果腹早 己不知奢華多少,池昭陽困苦中過來,十分惜物,想那重新端上來的也逃不過加 藥,又何必浪費眼前這一桌食物,嘆一口氣,端起碗來,胡亂吃了兩口,稍覺飽 時便即放了筷子。 待侍婢將剩菜撤下,屋門重又閉合,未得溫鳳奇準許,池昭陽便連去院子里 走走也不可得,當下只躺到床上,將這些時日所見所查復又回思一遍,希圖找出 些許蛛絲馬跡,或可探知禁錮所在,或可想出逃脫之法,想了許久,直至眼皮茸 拉昏昏欲睡,忽聽房門響動,有人邁步進來,當下轉頭去望,看清來人,騰地一 驚坐起。 溫鳳奇進得門來,便見床榻之上一人原本慵懶躺著,俄而便如受了驚的貓仔 直往床里縮去,直逗得他促狹性子又起,追到床上將池昭陽拖拽出來,笑瞇瞇道 :“我的心肝兒乖乖親親寶貝,昨晚沒能陪你,可惦念我沒?” 池昭陽情知這人武功高強,自己便內力無損亦打他不過,這時便也不費勁掙 扎,只哼了一聲罵道:“我惦念你這yin賊作甚?!?/br> 見他目光灼灼只在自己襟口處掃來掃去,登時氣得別過頭去,頭頸轉動間, 忽地瞥到溫鳳奇左手上多出一只碧玉扳指,光澤溫潤瑩翠欲滴,且不說玉料己是 名貴非常,又兼做工精細,玉身鏤習紋飾,嵌以足金,恰恰鑲成只九天祥云中展 翅飛翔的雄鷹,端的別致華麗。 池昭陽見了此物,猛地省起聽師父講過的江湖軼聞,指著那扳指問道:“這 東西怎會在你手上?” 溫鳳奇眨一眨眼,“此物為我所有,自然是在我手上?!币姵卣殃栆荒槻恍?/br> 之色,突地一整面孔,換做副羞澀模樣,嬌滴滴道:“這扳指是奴家祖傳之物, 及笄時父母便給了奴家,說是日后當做嫁妝陪送,如今奴家身子己給了相公,生 是池家人死是池家鬼,相公喜歡,奴家便給了你,可好?” 池昭陽與他相處月余,多少曉得了此人脾性,情知這人從頭到腳便沒半分正 經,臉色變化猶如戲子,扮男扮女全憑心意,唯以逗弄自己為樂,卻好在絕少動 怒,便罵他幾句亦笑嘻嘻聽著,當下也不客氣,冷哼一聲,“我武功不如你,見 識自然也是不及,只我再孤陋寡聞,也知武林中只一人戴得這鷹翔九天的碧玉扳 指,便是那鬧得少林闖得武當人稱鬼見愁的步長歌,此人武功奇詭深不可測,這 扳指是他心愛之物,據傳從不離身,如何就成了你家寶物?” 4V4V4V點 語罷,便見那yin賊做出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望過來,“這當真是奴家之物,向 來不曾離身的,只是兩月前手氣不順,輸與了天香賭坊的當家,昨兒晚才又贏了 回來的?!?/br> 這天香賭坊橫跨黑白,乃是揚州城中數得著的銷金窟,池昭陽兩月前便在揚 州公干,適逢天香賭坊三年一度的豪賭盛宴,當日便聽市井中傳言江湖聞名的鬼 見愁步長歌輸與了賭坊當家金百萬,只兩人是在靜室中暗賭,出得門來,誰也不 知步長歌到底輸了什么。 回思傳言,池昭陽凜然一驚,默默瞅他半晌,忽地顫聲道:“你當真是溫鳳 奇嗎?” 只聽那人嗔道:“奴家何曾說過自己是溫鳳奇,相公你硬將那yin賊認作是奴 家,奴家好不難過?!?/br> 說著衣袖遮臉,裝模作樣嗚咽兩聲。 池昭陽眼也直身也僵,好半晌顫悠悠指著他鼻尖問:“你是步長歌?!” 見這人笑瞇瞇點一點頭,直恨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色煞白,好一會兒方回 過神來,破口大罵,“小爺哪里得罪了你,要你用這般下三濫手段折辱?你這天 殺的烏龜王八蛋?!迸鹬袩乱差櫜坏眉疾蝗缛?,雙手一伸,惡狠狠便要去 掐步長歌脖子。 步長歌見他狀若拼命,也不好再扮女娘火上澆油,扯開他手臂反折到背后, 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嘻嘻笑道:“親親心肝,我歡喜你才同你行這夫妻之事, 哪里好算是折辱?!?/br> 池昭陽雙手被制,只恨不得拿牙去咬,偏步長歌警覺,咬了幾次咬不到,反 倒叫步長歌在面頰上香了幾口,聽了這話,越發氣得要死,胸口一起一伏喘得風 箱也似,“直娘賊,放你娘的狗臭屁,編這等謊話來哄你爺爺,也不怕天打雷劈!” 他掙動半晌,臉頰上便帶出些紅暈,一雙眼瞪得溜圓,便似那虎仔,不見危 險,只見好玩,步長歌心癢難耐,騰出一只手來捏了捏他面頰,“哪里是謊話, 那日我在揚州城里賭輸了自賭坊出來,恰看見你在街市上捉賊,搜出的銀錢盡數 還了給賣唱的女樂,那教坊的紅牌逗你,既不見你惱也不見你鄙夷,只羞紅一張 臉告辭了去,好生惹人歡喜,當日便想,若能將這小捕頭壓在身下,可不知是何 等旖旎?!背卣殃栠@才知那時便被這人惦記了上,一時腦袋發懵,好半晌又問: “你故意從楊三小姐閨房出來,誘我來追,便是想捉了我行……行這等事?” 步長歌一歪頭,現出副無辜樣,“我哪有這般歹毒,那日不過是去師妹處送 些物事,哪想得被你撞見一路追了過來,誤會我是蝴蝶公子不說,一上來便即動 手,我遭了冤枉,難道不該從你身上討些便宜安撫安撫?” 池昭陽愕然,“楊三小姐……是你師妹?” “江湖上聞名遐邇的胭脂虎便是青州城首富楊大官人的掌上明珠,溫鳳奇吃 了豹子膽也不敢采花到她頭上?!闭嫦啻蟀?,池昭陽欲哭無淚,步長歌哪里容得 他發愣,笑瞇瞇扯開他襟口,一口叼住了rutou。 ****** 近午時分,日頭直晃晃懸在空中,過往行人給曬得很了,紛紛走進道旁茶寮 飲水歇涼,有那兜里寬裕的,再叫老板上幾個燒餅一盤牛rou,肚子也順便填飽了 去。 這茶寮因開在青州城外的官道旁,客人一向不少,或三五成群,或兩人結伴, 將那七八張桌子占了多半去,池昭陽好容易在角落里尋了處空桌坐下,招呼伙計 上了茶水燒餅,便只坐著發呆。 自那日曉得認錯了人,池昭陽著實氣憤不己,同步長歌好生吵鬧了幾場,又 尋機裝了一回病,終于迫得飯菜中軟筋散都撤了去,消停了月余,趁著那人外出 辦事之機,這才打暈仆役逃了出來。出來后才曉得自己這些時日便被困在揚州城 外一處莊子里,離著青州城也不過數十里,便一路走了回來。眼瞅著將要進城, 忽地便猶豫了起來。自己原是奉命捉拿溫鳳奇,如今不但差事沒辦成,還數月不 見影蹤,城中同門不定怎生著急,回去必定百般盤問,自己這些時日遭遇實不足 為外人道,這可怎生是好。 他盤算來盤算去,只翻來覆去想如何編出套說辭應付過去,連茶飯都吃得心 不在焉,待半個燒餅嚼完,才發覺桌邊站了一人,抬頭看清,倏然便是一僵。 “親親心肝,怎的也不說一聲便走,害得人家好找?!辈介L歌滿面笑意地俯 下身來,沖著池昭陽耳廓呼一口氣,眼瞅著剩下那半個燒餅滾落桌上,這才施施 然落座,拿起池昭陽面前茶碗飲了一口。 步長歌一身華衣,又兼通身氣派,尋常人哪里見得,池昭陽一身行頭俱是自 他處偷得,同是錦衣玉飾,兩人又都俊秀過人,一時間便招得眾人眼光不由自主 往他兩人身上聚。池昭陽恨得咬牙切齒,又不好當眾吵嚷起來叫人看了笑話,冷 著臉,壓了嗓子道:“我認錯人招惹了你,自是認栽,你這些日子便宜也該占夠 了,還要怎的?你好歹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如何只來欺壓我一個小小捕頭,傳 了出去,你自己臉上須也不好看?!?/br> 4V4V4V點 他原以為步長歌顧忌著名聲臉面,再怎樣行事狂悖,也不致當眾發難,且此 地己臨近城門,來往行人甚多,拖上一拖,說不得便有衙門中人經過,屆時自己 得了援手,還怕脫身不得。他卻不知此人原就不在乎甚名聲,行事但憑心意,歷 來出人意表,不然又怎會被人贈個鬼見愁的名號,當下便見步長歌面容一變,做 出副閨中怨婦之態,捏著嗓子嚶嚶哭道:“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相公同我又何 止一夜,如今說走便走,只把奴家扔下,叫人日也牽掛夜也牽掛,好生難熬,好 容易找見了你,卻又只管撇清了去,說甚奴家占了相公便宜,可不是把那黑白來 顛倒,罷罷罷,奴家今日也不要甚臉面,只跟了你不放,打罵也都由你,你若嫌 棄,只管捆了我沉塘去,奴家化作一縷鬼魂,也需纏在你身上?!?/br> 他雖捏著嗓子,聲兒卻不低,茶寮中人人聽得清清楚楚,一時眾人側目,個 個飯也不吃了,只盯著兩人狠瞧,有那好事的己揣測起來,同伙伴低聲道:“這 定是哪家的小倌兒被耍得膩了,主家要丟開手?!?/br> 伙伴回道:“這小倌兒年歲大了些,模樣倒是不賴?!?/br> 又有人插嘴進來,“真看不出,這相公一表人才,竟是個好南風的?!?/br> 池昭陽自出生至今從未丟過這般大臉,耳聽得聲聲閑言碎語,直如那木糙打 在腦上,腦漿都糊成了一灘,一時緩過神來,拔腿便跑,頃刻間從欄桿處竄出了 茶寮,也不辨方向,一口氣直逃出十里有余。 他輕功雖佳,內力卻不濟,跑到這時己覺提不上氣,只咬牙堅持,速度卻是 漸漸慢了下來,又跑得幾步,眼前己是一方河塘截住了去路,這才驚覺偏了方向, 欲轉向北面再回青州城,卻咚的一聲撞進一人懷里,一口氣喘不上來,登時腿腳 一軟。 “親親心肝,你輕功何時這樣好了,害得我險些追不上?!?/br> 步長歌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放在塘邊一塊大石之上,握了他手緩緩送進一縷 真氣,待池昭陽氣息平復,這才蹲在他身前,笑瞇瞇瞅著,見池昭陽一臉憤懣頹 喪,曉得自己是把他氣壞了,眼珠一轉,討好道:“心肝,我曉得你急著回青州 城,只是那溫鳳奇還沒抓到,你回去也交不了差不是,恰好那溫鳳奇在我手上, 我陪了你一同回去好不好?” 等了片刻,便見池昭陽滿臉狐疑望過來,“你又拿謊話誑我?!?/br> 步長歌委委屈屈一撇嘴,“我何時誑過你了?!?/br> 見池昭陽面色愈發不悅,又趕忙道:“當真的當真的。我曉得你要拿溫鳳奇, 趁你被我打暈的功夫便尋到他家里把他捉了,本是想當做禮物討你歡喜,不想他 家里好東西著實不少,什么百芳髓、化骨香……,都是等閑難得一見的奇藥,想 著白擱著也是無用,不如試試功效,這才拿來用在你身上?!?/br> 池昭陽這才曉得那莊子竟是溫鳳奇老巢,步長歌捆了主人占了莊子,又將自 己戲耍了這許久,如此無賴行徑卻做得如此理直氣壯,直比那強盜還狠yin賊還惡, 直氣得一手指了他鼻子,“你……你……你好……” 渾身上下直哆嗦。 步長歌看他話都說不出來,忙給他拍著胸口順氣,“心肝莫氣,氣壞了身子 我可心疼?!?/br> 池昭陽拿他沒轍,也知這人油鹽不進,待一口氣順過來,也不跟他啰嗦,張 口便問,“那溫鳳奇現下在哪兒?” “便在附近,叫我拿繩子捆了吊到了樹上,只不過……” 說到這里,略略一頓,步長歌眼睛一瞇,狐貍似笑道:“心肝,我幫你辦好 了差事,你可怎么謝我?” 池昭陽七竅生煙,怒道?!澳阏嫉帽阋诉€不夠多,又問要我什么?” 步長歌一搖頭,“我哪里想從你要什么,不過想送你件東西當是賠罪,只需 你點頭答應收下便算是謝我了?!背卣殃柡扇f分,但見他一臉誠色,眼巴巴瞅 著自己,再想想這一次差事,終是咬著牙點了點頭,“好?!?/br> 步長歌微微一笑,摘下那碧玉扳指套進池昭陽手上,“這東西給你?!?/br> 池昭陽大驚,“你不是說這是你家傳之物,如何能給外人?” 步長歌攥住他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咱們己是入得洞房,你自然是我內人?!?/br> 又得意洋洋道:“日后誰見了這扳指,都曉得你是我的人,我娶了這般好相 公,自然得叫天下人知道?!?/br> 池昭陽臉色泛白,欲要摘下,又聽步長歌輕輕道:“心肝,你敢摘它下來, 我可不饒?!?/br> 池昭陽動作便是一滯,看了看步長歌一臉陰笑,再看看扳指,想起此次辦差 前那上門化緣的道士說自己命犯桃花此行有劫,不禁一悔,心中暗懺:師父,我 以后再也不罵人家是騙吃騙錢的牛鼻子老道。 那溫鳳奇一早給步長歌炮制得內力全失筋軟骨斷,池昭陽不費多少力氣便押 了他進青州府衙,不多時交割差事領了賞銀出來,足有三百兩,裝了大大一袋。 池昭陽想這人畢竟是步長歌所擒,這賞銀不好獨吞,一甩手扔了給步長歌, “這些銀子給你?!?/br> 步長歌便在衙門前等著,一忽兒便見懷里多了包銀子,登時樂得見牙不見眼, “我家相公好生能干,會掙錢不說,待奴家還這般實心實意,相公且放心,奴家 定然把這家當給你守得好好的?!?/br> 池昭陽瞅他又要當眾發癲,急得一把拽住他手,“莫在這里丟人現眼,快快 與我回家去?!?/br> 雖是無心之語,落進步長歌耳里卻是說不出的受用,反手握住了池昭陽, “心肝說什么就是什么,咱們這便家里去?!?/br> 心花怒放間桃花眼波光流轉燦然生輝,池昭陽看得一愣神,面孔突地便是一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