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否認了，但我也肯定不信，我們就交換帳號玩，然后——”

說到這里他突然不說了，故意吊人胃口，莫達無奈，追問道：“然后怎么了??？”

“然后哈哈哈哈??！然后我把他的號玩死了！”池逍終于止住了笑，他剛剛一直在笑，笑得太猛，現在咳嗽起來。

這個笑話很冷，不怎么好笑。

“你沒事兒吧……”莫達看他咳得厲害，擔心道。

“哎哎，沒事兒?！背劐姓f。

然后他癱在椅子里，跟莫達比喪。莫達落敗，先低頭道：“抱歉，我今天——”

“沒什么好抱歉的?！背劐写驍嗟?。隨后他自嘲似的輕輕笑了笑，說：“你干嘛羨慕我啊，有什么好羨慕的?！?/br>
莫達沒說話，半晌，他才試探著問：“那你羨慕你那個朋友嗎？沙塵暴?！?/br>
池逍緩緩搖頭。

莫達懂了：“那是因為你知道自己也很厲害，總會超過他的?！?/br>
池逍還是搖頭：“我不這么覺得。他——陳嘉禾他——”池逍抬起頭來，皺眉瞪眼，像是馬上就會哭出來似的——可是他沒有，池逍低下頭去，輕聲道：“他說他要當cw第一劍客?！?/br>
“那你呢？”一直沒說話的陸焜忽然問他，“你要當什么？”

池逍又開始搖頭了。

“我什么都不當?！彼f，他這樣說。然后他又說：“我什么都不是?！?/br>
“隱隱于風聲?！标憻j突然說他的游戲名字。

池逍不耐煩道：“我不叫隱隱于風聲?！?/br>
于是陸焜又叫：“池逍?！?/br>
“怎么了？”

“你就是你自己啊?！标憻j說。他看池逍一臉懵，無奈感慨：“咱們隊怎么一個比一個傻?！?/br>
“那肯定是因為教練太傻了，”池逍漫不經心道，“是吧，莫達?！?/br>
莫達擠出一絲笑，低頭摳著手指，什么也沒說。

“喂！”池逍突然伸出手去拍了拍莫達肩膀，“你怎么能比我還泄氣??！”

莫達拉開池逍的手，苦笑道：“反正我是隊里最弱的，最應該泄氣的肯定是我才對。戰隊，唉，戰隊光環，離了這個我什么都不是?！?/br>
這話太真了，他的心里話。池逍不知說什么，他想反駁，想安慰好友，可是……無力，總之是無力。

“你們這些小孩成天都在想什么？”陸焜覺得好笑，“這是比賽泄氣嗎？”他又對莫達說：“你是Sight的選手，你們都是，離了你們，Sight才是什么都不是?！?/br>
莫達點點頭，看起來有點兒敷衍，沒聽到心里去。

陸焜嘆氣。這還真是一模一樣的青少年煩惱，游離在自我否定的邊緣。他突然想起自己少年時代的事兒，跟他們一般大的時候，那會兒職業圈才剛起步，大家捋著聯賽等級一路打上去，打敗別人就往前走，被打敗就從頭再來——應該說是被打敗，哭著爬起來之后，再從頭再來。

于是他沒有多說什么。這些小孩雖然挺幼稚，但沒一個糊涂的，有時候就是缺了個人給他們提個醒，把他們從困擾迷潭里拉出來。

“不用著急，已經很好了?！标憻j說。

池逍點著頭，裝著意味深長，晃晃莫達：“嗯，已經很好啦?！?/br>
莫達鼻子一酸，眼眶有點兒紅，他吸了吸鼻子：“突然這么煽情……”

“哎呀，父愛如山嘛，”池逍指指自己，“來來來，爸比的懷抱給你?！?/br>
“……”

白天訓練里遇到的挫折留到夜晚去解決，積壓的情緒化作前行的動力，這些少年真的是一邊哭著一邊大跑向前，陸焜這樣想著，上次他抓到池逍半夜加班，這次又是莫達，果然青少年就不需要睡覺的。想到這里，陸焜看了眼表，催促他們快點去睡，明天還要早起。

“還要晨練——”池逍拉著長音抱怨道。

“早睡早起身體好，睡覺長個兒的，”陸焜打量他一眼，“你是對自己的身高很滿意嗎？”

池逍：“……”

不，他不滿意，他當然不滿意，雖然這個一米七多嘛，也不算矮了，不過……

“你多高??？”池逍問。

“一八六?！?/br>
“才一八六而已嘛！”池逍故意不屑道，“又不是姚明，介紹什么長個兒經驗?！?/br>
“對啊，也就比你高個十幾公分?！?/br>
池逍：“……”

“哪里有十幾公分那么多??！”池逍惱羞成怒，“就高那么一點點而已！好吧！”說著他伸手比了個一絲絲的距離。

陸焜笑看他垂死掙扎。

莫達對長個兒秘訣很感興趣，他問：“多睡覺真能長個兒嗎？好想到一米八啊，就差一厘米了?！?/br>
池逍：“……”

“該睡覺的時候睡覺才能長個，光多睡覺不行，”陸焜說，“熬夜打游戲特別不利于長個兒，我就不熬夜打游戲?！?/br>
池逍嗤笑一聲，皮笑rou不笑地嘲諷道：“對啊，你熬夜都是干別的?！?/br>
“嗯，干別的?！标憻j笑著看他。

池逍一愣，心里全是WTF，我剛剛說了什么。

熬夜，干別的，夜，干……啊啊啊??！成噸的馬賽克燃料灌進黃色思維的火箭，點火起飛，臥了個大槽，前方敵軍來襲，我方快快躺平吧！哦漏！炸了炸了，我方被炸飛啦！混著馬賽克一起飛上天，跟太陽肩并肩……臥槽！太陽，黃色的，日，日是太陽，日是日他媽，日他媽你好我是草他媽，草！草草草草??！日和草，太陽底下，羊在吃草！為什么有羊啊，抬羊不不不，太禽獸了，住手住手。??！敵方又開始進攻，我方??！我方要失守了！快來導彈，反攻吧池爸爸，啊啊啊等等！這是什么，說好的導彈呢？骯臟的！巴比倫塔？！

莫達已經聽話離開，陸焜站在門口，手指搭在開關上，催促他道：“快走吧，我要關燈了?！?/br>
敵方他媽的要關燈了！我方怎么辦！我方請求支援！不不不不，不是馬賽克也不是巴比倫塔??！我方……我方陣亡。

池逍干巴巴地“哦”了一聲，紅著臉跑了出去，他那飛奔向前的背影，陸焜怎么看怎么奇怪。

現在的青少年，果然，不睡覺也是精力旺盛的。

第48章

池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沒什么睡覺的想法，他跟打了針多巴胺似的，精神沒處消解。昨天晚上，陸焜說下周五跟a打練習賽，可昨天是周日，現在早過了零點到周一了，所以說是下周，其實根本就是這周才對。

外面，路燈把臉埋進樹冠里，夜風攜著樹的枝葉和影子一起搖晃，池逍獨住的小臥室窗簾沒有拉緊，樹枝招搖的影子從縫隙里溜進來，落在墻上的CW劍客海報上，葉子的影子輕搔著卡通劍客形象的臉頰，輕微地，平緩地，陰影撫在劍客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