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沒羞沒臊的感覺，一點不似丁慕言一般愛計較禮節。

“哎，卿娘你快別這樣說話啊?！倍∧窖悦毬曊f，又急急地向梁景生二人解釋道：“卿娘的娘家是行商的，所以對卿娘的言行沒有太過管束，只要她知道些道理便作罷了。今天確叫三思和琪公子見笑了?！?/br>
廖卿娘忙伸手撫著丁慕言的背，嬌憨地說：“你不是說梁公子與你相交甚篤嗎，哪里會計較嘛?！?/br>
其實廖卿娘語氣落落大方，梁景生與瑤琪都沒覺得她無禮，反而覺得她可親。

丁慕言與廖卿娘的對話溫馨親密，梁景生心像被猛錘了下似的。而瑤琪好像料到梁景生會有什么感覺，手悄悄地拍了他的腿，想叫梁景生放松些。

梁景生抓了瑤琪的手，心底苦笑，這大概就是兩個寒天雪地上行走的人互相取暖吧。

丁慕言與廖卿娘還在一邊輕聲交談，梁景生有些胸悶，瑤琪有些尷尬，兩人不約而同地將手邊的茶往嘴里送，苦澀。

瑤琪吐著舌頭皺著眉毛，“四時這水燒太久了，不會是偷懶去了吧?！?/br>
梁景生又倒了杯茶，沒想到一朵槐花竟正正砸在杯中，濺出了些許茶。大伙一怔，梁景生哂笑一下，繼續將茶水往嘴里送，一口飲盡。大概是混了花汁，泡了槐花的茶水似乎更苦了，全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美。

“風雅?！绷壕吧€給自己的行為作個評價。

瑤琪卻極不給面子的說：“嗤，臟不臟啊你就往肚子里灌?！焙炔柙诂庣餍睦锔染埔粯?，都是用灌的。

“梁公子真是有意思?！绷吻淠镅谧煨ζ饋?。

“三思倒是有些古人風致?！倍∧窖耘c廖卿娘對話之后明顯放松不少。

“噗哈哈哈?！币驗槿艘积R說出自己的評價，卻又都大相徑庭，四人相視而笑，氣氛頓時明朗許多。

“咦，怎么突然人變這么多了?！?/br>
清脆地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卻是四時拿了燒開的水過來了。

四時快步過來，邊走邊道：“丁生也來了啊，可有些時候沒見人了。咦，這又是誰？”

梁景生給四時介紹了廖卿娘，然后四人圍坐而茶，其間談些趣事，雖各懷心思，倒也算得上盡興。

今日丁慕言帶了妻子廖卿娘來拜訪梁景生，卻是將老母親留在了渭陽城里，所以梁景生也不好留人。

“哎呀，瞧你這記性，不是說有件好事要跟梁公子說嗎？”分別在即，廖卿娘忽然拉扯丁慕言一下說。

丁慕言一窒，緩緩勾了嘴角說：“是呢，虧得卿娘提醒?！?/br>
丁慕言面對梁景生，眼光飄忽?！拔椰F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總不能再靠賣幾幅畫過日子，所以……所以我與卿娘商量過后決定開班，教小孩畫畫。三思這里恐怕……恐怕是不能再兼顧到了，還請三思見諒?！?/br>
嗑嗑拌拌地，丁慕言終于將話說完。其實他也不是真忘了這事，可每次想說的時候總是說不出口來。

梁景生像被人狠狠地拍了下，丁慕言的話聽起來就像極慢極慢地說出來，一個個字都打在他心上，砸得他生疼。梁景生在背后捏緊了手，狀似輕快地說：“這是自然的，況且我這邊已經能夠自己畫著玩了，留白實不必自責?！?/br>
“相公說得不錯，梁公子果然不會怪罪我們?！绷吻淠镅援呌植[了眼笑，似乎她非常愛笑，不過總感覺有些促狹有些狡黠，不像丁慕言的笑那么溫暖。

丁慕言沒有再說什么，牽了廖卿娘拜別而去。不過人才往外走了兩步，便被梁景生喚住。

“留白，我們還是朋友吧?！?/br>
“自然?！倍∧窖哉氐?。

梁景生慢慢地笑起來，露出一點白牙。

“我這里總是歡迎你……們的?！?/br>
丁慕言似乎被對方的笑容一時迷了心眼，訥訥地說：“今年春節還想叨擾三思?！?/br>
梁景生一聽，竟僵了笑容，“什么時候來都是好的，留白跟嫂子慢走?！?/br>
既然梁景生都這么說了，廖卿娘挽著丁慕言便去了。

隱約可以聽到甜膩的聲音說：這人真怪。

瑤琪陪著梁景生在店外站著。

“他們挺配的?！?/br>
“嗯?！?/br>
“風塵大，進去吧?！?/br>
“嗯?！币廊灰粍硬粍?。

“你……”瑤琪看著梁景生的樣子，卻不知如何勸。

“嗯?！?/br>
“唉，放手吧?！?/br>
瑤琪沒有等梁景生回答便進去了，倒是四時剛才見二人站得久好奇過去偷看，沒想到一看驚得他慌忙低頭裝認直掃地。

原來四時偷看的一眼，竟是看到梁景生雙眼通紅，眼珠子濕潤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淚來。

“莫掃了，塵土都讓你給揚起幾尺高了，再迷一次眼保不準就要落淚了?！绷壕吧鷨≈ふf。

四時乖巧停了動作，不住地點頭，只要他家公子不落淚讓他四時做什么都好。

☆、不速客

丁慕言開班授徒以后，一直沒有再出現在閱春廬。梁景生卻沒有太大的失落，大概他已經接受事實，只是偶爾還會夜不成寐小酌半宿。

“店家需要給你屋子再添個暖爐嗎？”肖帛看著梁景生縮了手腳地走出屋子說。

“這么冷的天，生意也沒什么，你們也不需要起這么早?！绷壕吧m應了屋外的溫度，倒也不覺得很冷了。

“呵呵，謝謝店家體諒。不過離春節沒多少天了，這不大家都在準備嘛?！毙げ瘬P了揚手上的桃符。

因為肖帛是女人，四時將最簡單的掛桃符貼春聯的事兒交給她來辦，他自己現在正忙著將閱春廬里里外外清潔一遍。

“這么快又是一年了?！绷壕吧鲋^，天青青如洗。

“店家自己到廚房里拿早飯吧，我先去忙了?！?/br>
梁景生看著肖帛和四時忙碌的身影，突然覺得忙著也挺有意思。

“小嫂子?！绷壕吧袉?。

肖帛頓住，悄紅了臉，雖然嫁于五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肖帛被人這么喚還是會害羞，特別是梁景生帶著調笑意味地叫喚。

“店家再這般叫我，我可就不理你了?！毙げg著手，低著頭說。

“好好好，下回一定不喚你小嫂子了?！绷壕吧f了一次，惹得肖帛俏臉更紅了。

“店家喚我什么事？”肖帛細聲說。

“我看大伙都挺忙的，想說我不能總閑著吧，所以決定今年的春聯就由我來寫吧?！?/br>
肖帛沒有見過梁景生寫字，但肯定是不會掃他興的。

“好呢，我去裁些紅紙來?！?/br>
肖帛將桃符放置在后院的石桌后，裁紙去了。

“咦，干什么裁紙？”四時提了水剛好經過肖帛身邊。

“店家說要寫春聯呢?！?/br>
“好久沒看到公子寫字了，公子的字寫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