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兄弟，他曾經認定一輩子不分離的人，除了在事情發生后讓他收拾爛攤子，就是永無止境的質問。

現在，連喬羽楦，這個他一直深愛著，曾經最信任他的人，也開始躲著他，他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

“璃凌……”易衍走上前，想要安慰他，卻被他躲開了。

“我沒事，你們走吧?！睔W陽璃凌吐口氣，“如果有了羽楦的下落，我會告訴你們的?！?/br>
“好吧，那你別太難為自己了?！?/br>
歐陽璃凌背對門口，直到腳步聲消失，緊繃的身體才瞬間松懈，頹然跌坐在地板上。

婁義一愣，想要上前扶他，卻被拒絕了。

“婁義，我想一個人靜靜?！?/br>
“……好?！?/br>
歐陽璃凌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窗外漫天飄黃，秋已經來了。

他所求的新生，到此為止。

第21章第二十章

一條算不上繁華的小吃街上，有一家并不起眼的面攤，攤主將剛煮好的熱氣騰騰的面條端到一位年輕人面前：“面好了，請慢用?！?/br>
“謝謝?！?/br>
“不用客氣，您是第一次來吧?！崩习蹇催@年輕人的談吐氣質不像個普通人，趁著不忙，趕緊坐下來和他聊聊。

“以前來過一次?！蹦贻p人笑笑，隨口問道，“老板，這條小吃街上的攤位都是固定的嗎？”

“是啊，這里的攤位都是常年的，您下次要是還想吃面，直接來這兒就行?！睌傊餍呛堑乜粗贻p人，“您別看我這地方不起眼，我做的面可是一流?！?/br>
年輕人將面送入口中，細細咀嚼，點點頭，算是認可。

“老板，您這生意挺不錯……”年輕人笑著湊近攤主，壓低聲音，“您常年在這兒，一定賺了不少吧?！?/br>
攤主一愣，看年輕人目露狡黠，轉瞬又大笑起來：“您真會開玩笑，我這小攤兒利潤微薄，賺不了多少。而且我也就干了半年多，剛夠養活自己?！?/br>
“哦？”年輕人疑惑，“您不是一直在這兒的嗎？”

“不是。以前這里的攤主是其他人，半年前他把攤位轉讓給我，我才干起來的?！?/br>
“看來，那位攤主是發了大財，看不上這小地方了，哈哈?！蹦贻p人說著笑了兩聲，繼續吃面。

攤主挪了挪小凳子，靠近年輕人一些，放低聲音：“哪里是發大財了，是攤上大事了，要不然他哪能那么便宜把攤位讓給我呀?！?/br>
“您在開玩笑吧，能有什么大事？”年輕人不信。

“我說的是真的?！睌傊鞯谋砬橄喈斦J真，“我聽說呀，半年前這里出了一件事，一個年輕人在這里，喏，就是你現在坐的位置上，被人打了，當時的攤主怕惹禍上身，就把攤位轉讓了?！?/br>
“老板，您別嚇我?！蹦贻p人回頭看看，“您不是想說，我待會兒也會被打吧?！?/br>
“不會?！睌傊魉实匦π?，“放心吧，要是有人敢在我這里動手傷人，我立刻報警?！?/br>
“那就好?！蹦贻p人一笑，似乎來了興趣，“那當時是什么情況，有沒有人報警呢？”

“當時嘛……一輛面包車突然開進來，把人打了一頓，塞進車里就走。事情發生得太快，大家都各自忙著，誰也沒有注意，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人早沒影兒了。而且我聽說，那些人都很兇狠，應該還有些勢力，所以當時的攤主被嚇倒了，不敢聲張，急匆匆地轉讓了攤位，第二天就全家搬走了?！?/br>
攤主把道聽途說加上自己的任意揣測敘述了一番。

“老板，來碗面！”

“好，馬上來?！睌傊骺纯茨贻p人，“您慢慢吃?！?/br>
年輕人微笑點點頭，看攤主走遠，目光中掠過一抹深邃。

這個年輕人正是已經完全恢復記憶的喬羽楦。

他知道大家都在找他，可他不想見任何人。這些天，他想了很多，關于他自己，關于歐陽璃凌，關于身邊很多的人和事。

他終于明白了和耿野的矛盾，清楚了自己入獄的原因，懂得了歐陽璃凌的小心翼翼，可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執著于尋回記憶，不是為了更多的傷害。

現在每天在腦海中盤旋的，都是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那段被深深遺忘，在潛意識里不愿記起卻被強行挖掘出的過去。

他和耿野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歐陽璃凌推門而入，臉上的笑意化為難以置信的傷痛，那是歐陽璃凌第一次露出那種表情，掙扎，絕望。

任他如何解釋，歐陽璃凌還是漠然地說出那句讓他痛不欲生的話。

“我成全你們?！?/br>
那是喬羽楦這些年來從歐陽璃凌口中聽到的最傷人的話，即使面對商場上的敵人，歐陽璃凌的刻薄與凌厲都不及這句話的萬分之一。

他很憤怒，不僅是對歐陽璃凌，更是對自己，他第一次對自己人動手，那一拳就是砸在他最愛的人臉上。

他那么義無反顧地愛著信任著歐陽璃凌，即使所有人都不認同的時候，他也不顧一切地堅持。

可是，發生這種事，歐陽璃凌根本不理解他，沒有一句安慰的話，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那樣殘忍地把他拋開。

一句自以為是的成全，是對他最大的羞辱。

喬羽楦發誓，要讓歐陽璃凌后悔，讓他向自己道歉。

從那天開始，無論對錯，無論工作還是生活，只要歐陽璃凌提出的，喬羽楦一律反對。任易衍幾人如何調解，都沒有任何作用。

而歐陽璃凌一直沒有做出反應來改善局面，只是越來越沉默，甚至開始不發表意見。

公司里流言紛飛，說是財務總監對總裁因愛生恨，想要取而代之，而易衍等人也已經站在了喬羽楦這邊，歐陽璃凌的總裁之位難保。

喬羽楦對這些流言蜚語一笑置之，他壓根沒有那種心思。如果他想要，只要一句話，歐陽璃凌就會讓給他。他只是不甘心，他在賭氣，他要歐陽璃凌向他道歉。

可是他沒想到，流言背后的陰謀，足以讓他墜入地獄。

那天來得那樣突然，被帶入警局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盜竊公司機密，將財務狀況出賣給對手公司？這是他做的嗎？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監控記錄的畫面中，這場卑劣交易的主角，清晰得讓他恐懼。

那個人是誰？那張臉，那種動作神情還有聲音，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他，不是他！

可是，沒有人相信。

監控記錄下的一切，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上，陰險邪惡的笑容，容不得他狡辯。

可那不是他，他從不知道，自己這張臉竟然還能出現那樣的表情，那樣陌生，那樣可恨，那樣讓他絕望。

可是，那是他嗎？一遍一遍地看著，他發現自己都開始相信了。那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