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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護的小白鞋是那種特制的軟膠底,走起來悄無聲息,“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跟她暢通無阻地對話,我是說,她活在自己的世界,只跟自己交流。而且這還是在她沒有發瘋的時候?!?/br>徐承渡沒問林蕙發瘋是什么樣。他們來到走廊盡頭,看護掏出一大串的鑰匙,瞇著眼睛找了一分鐘才找到正確的那把,旋轉把手打開了門,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在值班室,就在你們出來后的右手邊?!?/br>房間不大,一個披散著長發的女人背對著他們坐在椅子上,椅子就在窗戶底下。那扇窗戶被鐵柵欄圍住,縫隙只能穿過一只麻雀。“林蕙?”徐承渡走近兩步,發現她的右腳腳尖有一下沒一下,機械地踢著白墻,力道很輕,頻率跟她的呼吸保持著驚人的一致。聽到呼喚,滄桑的女人轉過頭,蠟黃呆滯的面上沒有任何波動,平靜、空洞且縹緲地凝視著難得的訪客。“你還記得我嗎?林女士?!卑赘癯雎?,邁開長腿徑直走過來。徐承渡注意到林蕙的瞳孔在碰到白格的身影時輕微緊縮了一下,然后她停止了踢墻的狂熱事業,縮回了腿,把自己縮成一團,囚禁在那張小小的椅子上。“你又來了,漂亮的小男孩?!彼穆曇羲粏?,像是缺乏潤滑的銹鐵片嘎吱摩擦。“別害怕,我跟他們不是一伙,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卑赘竦恼Z調盡量保持冷靜平緩,但徐承渡還是聽出了一絲壓抑不住的迫切和焦躁。林蕙半閉著雙眼,好像需要收斂心神才能聽懂白格在說什么。“關于那場車禍,你的丈夫,和我的父親都沒能幸免的那場災難……你知道一些內幕的,對不對?”“安富,小伊,然后是我。安富,小伊,只剩我。安富,小伊……”“你的丈夫被□□,故意偽裝成交通事故,多虧了這場自殺式謀殺,你和你的女兒得到了一筆巨款?!?/br>“我喜歡小伊挽著我的手,陪我去逛商場,你知道我家附近的那家百貨城嗎?那里面什么都有,衣服很漂亮,果蔬也很新鮮?!绷洲サ穆曇舯M管低啞,卻輕松愉悅,像是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但并沒能持續多久就迅速低落下來,“可是,自從小伊出名了,就再也沒陪我去過了?!?/br>“聽著,我不怪你,我們都是受害者。我只想知道,那個指使安富的人是誰?我有權利知道這個,不是嗎?”“我想吃蘋果了,小伊。一個,三個,七個,五個,八個,都吃光?!?/br>這種答非所問的詭異對話孜孜不倦地進行著。白格的耐心隨著時間,一點點消耗殆盡,他彎下腰,抓住林蕙的椅子扶手,逼視她:“至少告訴我,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徐承渡微微睜大了眼睛,女人?“可憐的孩子?!绷洲ド斐鏊煽莸氖?,抓住白格的衣擺,渾濁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淚,“別怕,mama馬上就會去陪你的?!?/br>“你……”“白格?!毙斐卸杉膊缴锨?,按住他發抖的肩膀,“算了,她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讓開?!卑赘衩偷匾粨]手,把徐承渡生生逼退了兩步,“她有什么資格瘋?她是知情者,是劊子手的幫兇,早在十七年前,她就應該對警方全盤托出!躲躲藏藏了這么多年,到頭來有什么意義?死的死,瘋的瘋,把真相帶進棺材里就是你們的目的嗎?”徐承渡訝異抬頭,對上白格通紅的眼睛,他白皙柔和的面龐因為多年積壓的情緒突然爆發而破裂扭曲,皮下血管因充血而根根暴起,在黑暗里飼養了多年的野獸在這一刻終于掙脫了精鐵桎梏,探出一張血盆大口,呼出令人膽寒的腐爛腥氣。“鴿子,冷靜一點?!毙斐卸蓽喩淼拿锥缄P閉了,他在白格的眼中看到了滅頂的憤怒和殺意。有那么一瞬間,他相信白格是真的想殺了這個女人。白格的胸膛因憤怒而劇烈起伏,兩三個深呼吸后恢復平靜,他釘在林蕙臉上的目光移開,又從徐承渡臉上滑過,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腳尖。“抱歉?!彼斐卸刹良缍^朝門口走去的時候,低聲道。徐承渡怔在原地,心臟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抽痛。良久,他發出一聲大海潮汐般的嘆息,“是啊,你早就應該說出來。何必等到現在?”林蕙的眼淚越聚越多,又轉頭看向了窗外,窗戶上半透明地反射出她朦朧的臉,像個孤獨的幽靈。出了醫院的大門,二人沿著林蔭道散步,這里荒郊野外,末班公交已經停止了運行,空無一人的盤山公路上根本不必擔心有人會認出來白格那張高分辨率的臉。沉默沉默,總是沉默,徐承渡在沉默中爆發了。“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嗎白格?”他仰起脖子,朝著夜空咽了口唾沫,“你還是打算跟以前一樣,關于自己的一切都守口如瓶?”白格的情緒前所未有地低落,可能他以為這次來瘋人院會真的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現在卻是空手而歸。他對徐承渡的質問置若罔聞,一味地朝前,機械地邁著雙腿。“嘖。真是不公平啊,憑什么總是你對我了如指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毙斐卸砂l泄般狠狠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一把拉住他,“你還不明白嗎?就是因為你這種封閉的、拒絕交流的態度,我們才會最終走到那種結局!再來一次?再來一百次也不會有什么改變!”“阿渡……”白格的肩膀僵直著,似乎承受著天大的重壓,“有些事我不告訴你,因為它太不堪,我不想你……”“怎么,你懷疑自己親娘嗎?”白格呼吸一滯,瞳孔陡然放大。“我之前就一直想問你,你有把握榮雨棠在所有事件里清清白白嗎?你應該一早就懷疑她了吧?嫁給陸望引狼入室的是她,一路扶持陸望坐穩集團一把手位置的是她,與陸望保持著婚姻關系和睦相處至今的也是她。恕我直言,從我手上的資料來看,你母親并不像是個會任人擺布、甘心被蒙在鼓里的人。那么,不妨大膽猜測一下,對于陸望背后那些齷齪骯臟的交易,她是不是也知曉呢?再發散一下思維,當年你父親的死……”“別說了,我不知道?!卑赘駬u著頭,倒退了兩步,面色蒼白得令人心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個被精心養育的傀儡,這輩子除了遇到你愛上你,沒有什么是我能控制和決定的?!?/br>“不,就連你,我也沒辦法抓住?!彼盅杆俜穸俗约荷弦痪湓?,肩膀徹底垮了下來,神情落寞、悲涼,就像這山上呼嘯的晚風,“我一直都是個懦弱的人,我懷疑一切,但是我又縱容一切。因為太害怕,所以選擇戴上面具茍延殘喘,所以選擇一聲不吭逃之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