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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擊者?!毙斐卸珊粑贝?,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問,“在你的記憶中,報導跟事實相符嗎?”白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樹葉被一折兩半,翩然落地,“等你哪一天,主動向我坦白你的真實身份,我就告訴你?!?/br>徐承渡一把拉住他,目光犀利,“你是不是在懷疑什么?”特工出色的直覺告訴他,白格的敘述中,有些用語明顯帶了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必定事有蹊蹺,事故有可能是蓄謀已久的故事。“懷疑?”白格把他的手拉下,放在掌心捏了捏,隨即又放開,“我從來不懷疑。我確定?!?/br>說話間,那棟富麗壯觀的別墅近在眼前,大大的庭院里,兩個身影正坐在石桌旁愜意地喝茶聊天,低語輕笑隱隱綽綽傳出來。徐承渡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自然地退后兩步,低下頭,恭敬地跟在白格身后。被眼前夫妻倆琴瑟和鳴的景象生生刺了一下,白格瞳孔驟縮,一片徹骨的涼意從腳底躥起,游走全身,凍結了經脈和里面流淌著的血液。好,真好,人都死了,還要來他的地盤羞辱他。“來了?”女士先發現了不遠處站著的兒子,熱情地站起身,百靈鳥一般張開雙臂,飛來挽住兒子的手臂,“mama都等你好久了?!?/br>白格猛地抽出手臂。女士愣了愣,有點失落,但是轉而又高興起來。因為白格轉而親昵地摟住了她的肩膀,語氣溫柔,“等我做什么?你身體不好,天氣又這么熱,應該早點回去躺著休息?!?/br>徐承渡的腳步停在庭院門口,很懂得分寸的不再踏進,他雙手交疊置于身前,挺起胸膛,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做足了保鏢的架勢。同時,在暗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起院子里的一男一女。榮雨棠穿著一身黑底白色卷云紋的旗袍,盤著高高的發髻,沒有過多珠光寶氣的俗氣首飾,只是在腕上戴著一只碧綠通透的翡翠手鐲,低調中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高檔貴婦人的氣息。年過五十依舊風韻猶存,黑發白膚,窈窕細腰,眉眼溫和神似白格,除了略顯蒼白,絲毫不顯老態。白格的完美基因基本是承襲了母親。聯想起白清讓的模樣,徐承渡蓋棺下了定論。“還不是因為兒子太忙,總也不來見我?!迸康穆曇羧崛踔胁皇辶?,透著顯而易見的嗔怪,“我這個當媽的熬不過你,所以為了見兒子一面,多久也得等?!?/br>白格面露自責,睜著眼睛說瞎話,“最近趕通告,行程實在太滿……”“要我說,明星都是如此,忙前忙后還時常落人話柄,還不如回來繼承家業?!币恢倍俗谑狼暗ㄆ奋年懲毖弁诉^來,掃過親密無間的母子二人。這就是陸望?徐承渡瞇著眼睛逆光看過去。一身灰格子襯衫,長褲的顏色略深,褲縫又直又挺,腳上的皮鞋擦得锃亮。他年齡比榮雨棠小,頭發卻已一半花白,戴了副方方正正的琥珀色眼鏡,下巴上蓄著一撮小胡子。右手邊,一支锃亮的黑色手杖安靜地倚靠在桌邊。正常的中年人形象,如果不是鏡片后冒著精光的小眼睛和那只不同尋常的手杖,徐承渡幾乎真的要以為,這就是那個外界敬仰的慈善企業家。“唉,你就別逼他了?!睒s雨棠拉著白格落座,“這孩子的脾氣你還不清楚么?看著好說話,一旦有了主意,八匹馬也拉不回來?!?/br>“哼,既然八匹馬拉不回來,那我就用八萬匹馬,反正我有的是錢去買馬?!标懲牧伺淖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企業管理學得好好的,回來非要遵從本心去演戲!”白格抄起手邊的紫砂壺替他續茶,含著笑試圖勸說:“爸,術業有專攻,榮望要真到了我手里,那肯定不出兩年就倒閉,你真的放心?”“當我給你留的那些個領導班子都是吃素的?你放心折騰,兩年內絕對倒不了?!标懲似鸩璞?,頗為自豪地哈哈大笑了兩聲。笑的幅度有點大,他手中的茶杯不穩,濺了一些茶水出來。“別,真折騰壞了,我可賠不起?!卑赘衲闷鹱郎蟼渲臐衩?,默默地把潑出來的茶漬擦干凈,動作無比的自然嫻熟,“您老還是多辛勞一些,榮望就靠您撐著了?!?/br>“你這孩子……”儼然一副其樂融融共享天倫的景象,徐承渡卻看得膽戰心驚,毛骨悚然,不知不覺背后就起了一身白毛汗。這跟他預想的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別說是白格對陸望的態度,就連陸望對白格的態度也實在是太和諧了,和諧得徐承渡想罵娘。敵人的敵人就是戰友,他方才還揣測,白格懷疑陸望在他親生父親的車禍事件中動過手腳,還想當然地考慮起從這一點仇恨出發,試著與他結為盟友,甚至打算把他發展為內線同志?;诖?,面對白格提出的要求,險些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全盤托出。可現在……風向似乎變了。第30章口是心非10逐漸西落的太陽給了這家人一個不得不共用晚餐的完美借口,莊園里雙手早已生銹的廚師破天荒地開始忙碌起來,努力想烹飪出一頓簡單精致又不失格調的晚餐,以逃脫因人員冗雜尸位素餐被開除的厄運。榮雨棠體弱,不宜吹風,陸望貼心地扶著她進了客廳。白格則留在庭院中散步,和一只正在歐式噴水池旁嬉戲的青銅雄鹿目目相覷,晚風把他那一頭棕色蜷發吹得放浪形骸。“有煙嗎?”他插在兜里的右手伸出來,掌心朝上。“他們說你戒了?!?/br>“他們?”“蕭圖……那伙人?!?/br>“哦,一群多管閑事的家伙?!?/br>徐承渡盯著白格那只右手,一秒,兩秒,沒有任何偃旗息鼓撤回的跡象,纖長的手指們始終保持著倔強蜷起的姿勢,無聲地叫囂著不給我誓不罷休。于是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煙和打火機,放了上去。香煙的一端放進唇瓣間,另一端被火機點燃。當那些干燥、切碎的煙草發出微弱的紅光,帶給人體短暫的喜悅后,再次被呼出去,它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得到了徹底的自由。徐承渡站在他身后錯開半步的位置,看著煙火明滅中,白格立體深刻的側臉。他們就這樣站了漫長的二十秒。徐承渡在等,經驗告訴他,沉默是讓人開口說話最有效的辦法。在審訊室里,那些喜歡狡辯撒謊不打草稿的騙子們最終都會潰敗在審訊官目帶威脅和警告的漫長沉默中。對這類人來說,沉默就像凌遲酷刑,無形中痛剮著他們的內心,讓他們不堪重負自動打開話匣子。“在你眼里,我們一定是個和睦友好的普通家庭?!卑赘裼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