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
這個姿勢像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他臉上浮現出多余的情感。這是都是徐承渡的下意識行為,把過于強烈的情緒隱藏起來,這是出于多年的習慣和本能,起碼看起來平靜,事實上,他此刻的心海用白浪滔天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名,還是曾經那么重要過,但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會有交集的人。像是被原子彈轟炸過,腦中呈現短暫的焦土狀態,等震驚完了,放大的瞳孔再收縮回來,他已經開始思慮起對策。現在在他面前擺著兩個解決方法,一是避嫌退出,申請調換任務,二是天知地知,把這件事瞞下來。毫無疑問,出于職業cao守、專業程度以及最基本的人身安全考慮,前者是最正確最保險的選擇,而且潛伏任務尚未正式啟動,此時退出尚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失,但是……但是什么呢?思緒一時間凌亂如麻,有的沒的一股腦涌現出來,有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就鮮活了起來,那么靈動,仿佛觸手可及。有些情感就像心頭重物,從沒有希望的那天開始下沉,一直一直往下沉落,既不動也不嘗試浮出水面,連一絲水紋也不驚動,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只是偶爾有浮光掠過,透過幽暗深沉的水面,才能察覺它的存在。但是現在,水下的暗流突然變得湍急激烈,攪動起重物,讓它浮了出來,探出一個角,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就讓它的主人不知所措。徐承渡做著深呼吸,看了蘇昆吾一眼,扯開一個眼角沒有笑紋的假笑,笑得蘇昆吾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小昆,你技術這么過硬,有沒有順手調查過你的搭檔?”蘇昆吾腰背抻得筆直,“徐哥,我有賊心沒賊膽!啊呸,不是,我相信組織相信同志!”“沒關系,你可以放心去調查,我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互相了解一下而已?!毙斐卸蓴[擺手,合上了文件夾,“反正我的檔案早就被撤銷得一干二凈,你靠真本事獲得的信息就是你的,不用跟我客氣?!?/br>蘇昆吾局促地搓了搓手,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熱烈的光,徐承渡愣了一下,直覺不妙,這眼神……果然,蘇昆吾激動地摘下眼鏡,雙手緊緊交握,“徐哥,不瞞你說,我很早之前就聽說過你的事跡,你是人民的英雄,是‘狼群’的英雄,我……我特別崇拜你,真的!”他的身體越過半邊桌子前傾過來,看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獻上一個熊抱,徐承渡梗著脖子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咳嗽一聲,“那什么,你將來只會比我更優秀,也會成為后輩的崇拜對象?!?/br>“徐……”“今天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就先撤了,有什么事電話聯系。對了,你知道的吧?我不看短信,有事情直接call我,如果不是緊急事件,call一次就好,我看到了會回撥過去的?!?/br>蘇昆吾眨眨眼睛,還沒做出什么反應,那人就攜帶著文件夾風一般地溜了,他呆呆地目送著背影遠去,心想:原來……英雄都這么害羞的嗎?徐承渡出了書咖,把文件夾放進背包,又拿出一頂深灰色的鴨舌帽往頭上一扣,擠上了地鐵。現在正處下班高峰期,地鐵里人滿為患,摩肩接踵,放眼望去,所有人都皺著眉頭垮著臉,一副苦行僧飽受摧殘的模樣,忍受著身邊的陌生人肆無忌憚地跨越私人距離,時不時來個親密的肢體接觸。車門再一次打開,又是一群人挾帶著熱風涌入車廂,徐承渡從門口被擠到中央,前面穿著一身駝色西裝套裙的女士一個重心不穩,啪嘰一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他皺了皺眉頭,那位女士個子嬌小,垂首微微側著身,肩膀挨著自己,整個人幾乎被擁擠的人群架起來騰空,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高跟鞋的鞋跟踩在了奇怪的地方。徐承渡嘗試著把自己的腳抽回來,可又怕對方失了著力點不小心傾倒,權衡之下,他無奈地摸摸鼻子,想出聲提醒,卻忽然發現挨著自己的那副瘦弱的肩膀在不停顫抖。徐承渡伸出去的手頓住了,發現她死命低著頭,耳朵紅透了,不停地往自己這邊蹭,像是在躲避什么,但由于空間有限,始終囿于方寸之間,進退兩難。女士的身后,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大叔,夾著公文包,打著松垮的領帶,一副正經上班族的模樣,但徐承渡注意到,他左邊的嘴角正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厚重的眼鏡遮擋不住鏡片后跳動著的興奮光芒,他緊緊貼著他身前的女人,即使身后明明已經空出一段距離,仍不遺余力地往女人身邊擁擠。從徐承渡這個角度,他看不見這個男人用公文包遮掩住的手暗地里在干什么,但是看女士的反應,大抵也能猜到。于是,嘎嘣一聲脆響,這節車廂的乘客聽到了一聲慘烈的尖叫,屬于中年男人,他們紛紛回過頭,尋找聲源,更有好事者,開始往這邊擠過來。徐承渡一手按著中年大叔的肩膀,一手松開他左手的一根食指,輕聲道:“噓——冷靜,喊什么?再出聲,你可就不只是斷一根手指這么簡單了?!?/br>那男人油光滿面,混著疼出來的汗水,整張臉看上去汗津津油膩膩,表情驚恐萬分,不是因為偷摸女人被發現,而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肩膀被這人一只手按著,他居然拼盡全力也完全掙脫不開,每掙扎一下,肩膀上的疼痛就更甚一分,像是要把他的肩胛骨捏碎,和著斷指的疼痛,直鉆進心窩。他咬緊了牙,渾身發抖,一邊外強中干地瞪著面前的青年,一邊直抽冷氣。“怎么,覺得委屈嗎?想喊卻不能喊?”徐承渡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語,男人仰起頭,從鴨舌帽的帽檐下方往上看,光線被帽檐遮住,那一寸的黑色陰影下,他冷不丁地看到一雙森冷可怖的眼,對上的剎那間,他身上的所有力道就卸了個干干凈凈,他蠕動雙唇,想說出什么求饒的話來。然而沒有任何先兆,又是一聲骨折的聲響,較之前一次顯得低沉很多,男人劇烈地蜷縮起上半身,嗓子里發出痛苦的嗚咽,卻還記得青年的警告,用另一只手堵住嘴巴拼命忍著,使勁兒跺腳。徐承渡的唇角輕松地上揚著,似乎心情很好,“你剛剛做那種事的時候,人家想喊不敢喊偏偏要咬牙忍受的感受,現在是不是能體會一二了?”中年大叔小雞啄米似得點頭,他現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都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他毫不懷疑,如果他還不認錯,剩下的幾根肯定也逃不過相同的厄運,于是他忙不迭地朝之前被他侵犯的那位女士彎腰認錯,邊說邊扇自己耳光,“我……我錯了,我色膽包天,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