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絕對不是平地，葉山的大腦一直在這么吶喊著，好像吶喊出來就會有什么效果似的。就宛如，同樣一句話，哪怕是無稽的，說久了也就像是真事兒了。

“我為什么要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吶?！逼踩ビ行┬〖毠澋牡胤?，比如筑墻的磚縫沒有被泥漿填滿，取代而之的是青苔，的的確確完全一副現代建筑的樣貌。

“本來就是嘛，現代樣貌?！?/br>
自己坐的是電車，可不是時光機。妄自在這里懷舊些什么，最終不過是顯得自己裝成熟。真是的，要可能的話，沒準眉間的皺紋會變得深三尺，這樣才更好地體現自己作為老年人應有的面貌。

電車上相對來說沒有那么冷，畢竟有這么多張嘴都在喘氣。即便囿于禮儀而很少有人大聲喧嚷，沉靜的車廂卻沒有因此而凄冷。這可以說是一個好消息，也可能不太好。葉山有些擔心到站以后，會不會因為驟然的溫差而四肢僵冷之類，但愿不吧。

沒有人和自己搭話的感覺，很久沒有體會到了。在學校的時候姑且不提，哪怕是回到家里，也會因為同居者的如影隨形，而在某種程度上沒有獨處的機會。并不是在慶幸什么，葉山的心里確實是安靜著。

安靜到，險些，他又陷入了沉睡?？磥碇苣┑脑缙鹗裁?，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抗嗜睡能力。盡管一路上不過是一直坐著，莫名其妙的卻已經開始累了。

也可能是昨晚上做了些什么超出體力容忍范圍的事情？葉山不由得回想一下，不如說為了早起而早睡的昨天，體力肯定是溢出而不會過支的——一旦認真思考起什么來，葉山甚至有點不明白自己到底組織出了什么句子，可憎的語言能力吶。

葉山使勁一掐自己的大腿，這是今天第二次做這樣的行為，上一次還留下的隱痛感又被喚醒，讓提神的效果翻了不止一倍。

——

“呼?！焙鞘秩∨^對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葉山剛踏下車，就被“冰冷地”歡迎，真叫人難受。

“早知道下車前就準備好了?！彼钸?，手伸進褲子口袋，摸一摸表面粗糙著的符紙。說起來，盡管一直把這東西當作是“宣紙”在用，好像事實上并不是這個材質吧？葉山一向討厭去記這些專有名詞，反正生活圈內的幾個人聽得懂自己的在指代著什么，他倒是并不很在意。

“該說是‘懶’還是‘褻瀆’呢?！彼p笑，終于不用顧及周圍，掩抑了好一陣子的笑意算是積蓄而出。當然他并不是會開懷的類型，最多是站到人群當中，借著掩護一點點漏出笑聲來——這聽起來很傻，葉山明白的。

“凜?！?/br>
“啊?！?/br>
正準備著再嚼一嚼剛買來的電車規劃圖，已經聽到友人的聲音了。葉山輕吹一聲口哨，這表示著他有著不錯的心情，雖然現在挺冷的，有點凍手。

“永遠都是這么自覺的吶?！?/br>
“承蒙夸獎?！?/br>
隔著人群說話的感覺并不好受，而且很可能會讓這些奇怪的話題流到別人的耳朵里——雖然并不是什么緊要的事情。葉山默默地避開人流，緩慢但穩重地，向著柳瀨的方向移動。

有種違和感。

“你一副想了很多的表情啊?！绷鵀|評價。他指了指眼眶周圍示意，葉山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一臉疲倦的樣子。

“曾經有人和我說過‘眼睛是不會騙人的’，真是相當受用的技巧吶?！绷鵀|笑笑，“凜不會都要睡著了吧？又被自己胡亂的思路弄蒙了頭？”

“感謝你這么了解我?！比~山不否認，不如說根本沒得否認。盡管相當地不情愿，他還是只能承認道。

有點擠，葉山還是磕磕絆絆地走到朋友面前。馬上要到中午了，然而即便是太陽光線下，依然沒有充足的溫度。好冷啊，葉山不免寒顫，剛才燒著的符文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錯？總覺得沒什么效果。

“那么，接下來是要做什么？”葉山問，目光斜瞥而沒有直視。

“也許你明白的？”柳瀨擺手。

明白就怪了吧，葉山很想這么說出口?？紤]到畢竟到了三津以后，柳瀨和自己的關系就不只是“朋友”這么簡單。算是為了照顧柳瀨的立場，怎么說，即便再不滿，也只能是照做。

有風吹過來了，□□著的脖頸受不了突來的刺激而哆嗦。葉山下意識手捂了捂耳旁，手還有足夠的熱度來供暖。盡管由于人群的擁堵，做這個動作會覺得有點別不過勁……

“柳瀨，我姑且問一句——這是老頭子們在發孩子氣，還是單純地我運氣不好？”

柳瀨挑一挑眼角，仿佛這么做能讓他的眼睛顯得大一些似的?！安恢??！彼鲁鲞@幾個字，終于是展現出一點無奈的樣子來了。

“不知道？”葉山少見地改變了他處事不驚的語氣，而有了點逼問的意圖。斜瞥著的眼睛沒有找到有什么特殊的，所以回到了正對話著的這個人的面前。

柳瀨比自己高幾公分來著……離近了還是會有種被俯視的感覺，這讓葉山心里不是很愉快——好像理由太小孩子氣了一點。

“不知道?！彼芸隙ǖ鼗卮?，“很肯定地”。順帶一提，他的目光有點閃躲。

“真的不知道？”

“真的啦！”被逼問這么多遍，柳瀨不由得鬧起脾氣來，不滿的情緒已經體現，要是再問下去說不定就要鬧翻了。葉山搖搖頭只能嘆氣，道：

“完全不讓人信服?！?/br>
“得不到你的信任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吶！”

“不要學我用這種不明所以的句尾語氣詞?！比~山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友人的臉頰。要是讓齋藤做這樣的舉動，就是普通的情侶間的打情罵俏。不巧，恰恰相反地，要葉山這么做了，那只說明這是在開戰。

“‘不明所以’……？原來凜還是有、自、覺、的、吶?！?/br>
“——別別別請放手?！?/br>
葉山愉悅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又解氣，又能收集到友人猙獰的面容，真是一舉兩得。當然作為被施虐方的這個朋友，感覺上肯定來得并不好咯？

“于是，現在，我們要做什么?！睗M意地揉搓了自己的右手，“運動”過后，手掌也跟著暖和起來，所以蠻舒服的。以及，葉山已經不想去在意有沒有人在看著，而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掏出符紙開始燃燒取暖。

“不知道——別打我了真的不知道?！?/br>
已經很不想再聽到這個詞語了，葉山捏緊了拳頭，邪笑著盯了柳瀨一眼。照理來說自己這個性子應該是很不擅長擺出多樣的表情的，面對這個聒噪的朋友，氣氛輕松起來，好像并不是件難事。

特定的氛圍有特定的行為嗎？葉山不免感嘆一句，看看明明擁擠著卻依舊寒冷的人群，他搓搓手，深吸一口氣，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