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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嶺南就足不出戶,到了鄭州更不出門,如今看來,應當是位顏如舜英的美人,先生怕招惹是非罷了,我只是想說,如今傳白坐擁千里之地,已足夠庇護先生一家了?!?/br> 李澈一怔。 宋傳白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天下亂世,人各不易,今日傳白立誓,若我不死,必定讓先生見到一個清明治世,令老弱有依,婦孺安生,世道太平?!?/br> 李澈低聲應了一句。 宋傳白也壓低了聲音,含笑對他說道:“先生安心,再美的美人也入不了我眼,我與夫人伉儷十五年,絕無二心?!?/br> 李澈眨了眨眼睛。 隔日李凝得知李澈要帶她出去玩的消息,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從到嶺南起,她就很少出過門了,起初是嫌看她的人多,后來是真的怕惹麻煩,李凝在李澈面前總是十分乖巧,從未說過想要出門一類的話,故而這兩年多以來,除了趕路,她還當真就沒出過一次門。 李澈把昨日宋傳白的話給李凝講了一遍。 他面上沒什么表情,然而李凝就是知道,他是被宋傳白打動了。 她撇了撇嘴,小聲地說道:“一點小事而已,也值當你這個樣子,我又不是很想出去?!?/br> 李澈道:“不是小事?!?/br> 李凝只當他是在為宋傳白辯解,然而她嘴上不說,心里頭還是挺高興的,讓丫鬟去準備顏色最鮮艷,料子最漂亮的衣裳。 李澈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無論宋傳白出于什么目的,都成功了,他最想要的從來不是功名利祿,只是護一人在亂世里安生。 即便能夠出門,李澈也不打算把李凝帶到那些人多的地方去,梁都內有運河橫貫,水景極多,寇仲占下梁都之后建少帥府而居,如今是宋傳白每日統籌工作的地方,距離少帥府不遠有個蓮湖,上建水榭亭臺,極為風雅,如今正是夏期,湖面遍開蓮花,因為離少帥府近,平日里不許旁人進出,唯有幾個謀士愛好風雅,時常去游湖。 李澈還是第一次去。 李凝站在水榭上看蓮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對李澈道:“我記得你都好久沒彈過琴了,可惜這里沒有琴?!?/br> 李澈笑了,說道:“我讓人去家里拿?!?/br> 李凝啊了一聲,說道:“好遠呢,太麻煩別人了吧?” 李澈搖了搖頭,“親兵除了護衛之責,也身兼他職,跑個腿也怎么會是麻煩,那些武官的親兵還要負責替人刷馬打掃營房,跟著我已經很清閑?!?/br> 被他點到親兵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扭頭就去了。 李凝只好隨他去。 湖面上風大,比在家里清涼,風里帶著一絲絲蓮花的香氣,李凝出了水榭又上亭臺,忽而回身一笑,對李澈道:“哥,你還記得紅蓮曲是怎么彈的嗎?” 李澈點了點頭。 親兵取來琴后,他就在亭子里彈起了紅蓮曲。 李凝站在他身前,起初是輕輕地哼唱,后來越唱越大聲,婉轉清揚的歌聲伴隨著宛如仙樂的琴聲傳至蓮湖之上。 蓮葉復蓮葉,蓮花復蓮花, 清水浮蓮葉,撥葉采蓮去。 清風撥蓮露,沾我身上衣。 蓮葉如層云,蓮花似紅霞。 這首是用大夏語唱的,旁人根本聽不懂,然而少女的歌聲極為動人,帶著一股天真爛漫的氣息,與悠揚的琴聲一同蔓延而來,令人不自覺停下腳步。 李凝已經許久不唱歌了,方才也沒有開嗓,總覺得不好聽,唱了一遍就不肯唱了,李澈倒是有些舍不得手邊的琴,于是歌聲停后,響起的只有琴聲了。 只是琴才彈到一半,少帥府那邊卻有人來通傳,說是大公子有要事。 李凝有些不大高興,但還是擺了擺手,對李澈說道:“你去吧,早點回來,我在這里等你,我們說好一起回家的?!?/br> 李澈點了點頭。 跟在李澈身邊的都是親兵,李澈并沒有讓人留下來,這蓮湖算是少帥府的后院,外間有重兵把守,不可能有人進來。 李凝等人都走了之后,才有些氣鼓鼓地踢了一塊石子下蓮湖。 這時忽有一道低沉的男聲道:“為何如此生氣?” 李凝驚訝地回過身來,一個戴著斗笠背著刀的男人微微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英俊得毫無瑕疵的臉龐,然而比他那張臉更為動人的是他的眼睛,宛若深潭一般,就連下巴上那些胡茬都透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男性魅力。 李凝倒不覺得他長得有什么特別,只當他是少帥府里的人,又見模樣沉穩,心里沒什么防備,只收斂了一些怒色,起身行禮道:“多謝先生關心,我沒什么事?!?/br> 那男子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如此美貌,不該蹙眉生怒,有時像你這樣的美人一滴眼淚,就能要天下生靈涂炭?!?/br> 李凝瞪起眼睛看著他,說道:“你這個人好沒道理,我高興生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憑什么這么說我?難道我連高興都不能高興,生氣都不能生氣?我生下來是為了做個木頭?” 男子嘆道:“便是你這樣對我說話,我也只覺得有道理?!?/br> 李凝怒道:“明明就是我有道理?!?/br> 男子仍舊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李凝反倒叫住他,說道:“你對我說那樣無禮的話,難道想這么一走了之?” 男子回過身來,道:“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說你?!?/br> 李凝嘴角一翹,抬抬手道:“這還像話,你走吧?!?/br> 那人靜靜地看著李凝笑,直看到李凝疑惑地收斂了笑意,他垂下視線,按了按斗笠,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宋傳白叫李澈過去,正是為了剛收到的消息。 有探子見到宋缺出現在梁都附近,身后背著那把名震天下的天刀。 還沒商量出個對策,外面便有人屁滾尿流地跑來通報,說閥主到了。 少帥府一下子寂靜無聲。 李澈抬頭看去,正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不過幾步便到了大廳正中,斗笠一抬,一雙黑沉眸子和宋傳白對上。 宋傳白啞聲說道:“父親……” === 更新: 宋傳白手底下的人幾乎都見過宋缺,唯有李澈不認得。 宋缺人到中年方娶一妻,宋傳白是他長子,年近三十,宋缺也有六十了,然而父子對面,倒是宋缺更有銳氣。 片刻之后,宋缺獨坐首位,宋傳白跪在下面,眾人都跟著宋傳白一起跪。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宋缺武功高強,在座的沒一個打得過他,父孤身一人來到兒子大軍前興師問罪,就算宋傳白沒那個弒父的狠心與膽量,也不至于威風成這樣。 宋缺瞥了一眼底下,對宋傳白道:“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