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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笑笑,“起輦?!?/br>目送她行遠,我松開手中快被攥折的絹扇,正要上轎,見前方宮道拐角走出三三兩兩的貴族子弟來,才想起前方便是寒淵庭。寒淵庭乃是皇室貴族子嗣們修習之所,太子與諸王也會在此聽內閣的大學士們傳道授業,學習天文地理,經綸禮法。不知現在,他們在不在。我該去寒淵庭轉轉,熟悉熟悉白辰平日待的環境,待會在宴上,也好扮演他的角色。思畢,我借口取白日落下的東西,來到寒淵庭的大門前。我已數年沒有來過此地,寒淵庭竟是一點未變,象牙大門一塵不染,潔白如斯。幾個貴族子弟有說有笑地從門內出來,猶若當年我與諸位兄弟。青蔥歲月已逝,物猶在,人卻非。我竟有些懷念被我殺死的兄弟們。門上反射的光灼得我雙目發痛,我展開絹扇,低頭走進大門。“誒,那不是白太傅?今日不是不歸他授課么?”“嗨,可不是因為太子還在里面么?”我腳步一頓,暗忖,蕭獨這小狼崽子在,我是進去還是不進去?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他我的身份?猶豫之間,我就瞥見一個人坐著輪椅被推出來,剛巧放下手里的卷帛,抬起頭來。來不及避開蕭煜,我只好朝他行了個禮。“參見煜親王?!?/br>我聲音壓得極低,從未用過的謙卑語調。“嗯?!彼莆乙谎?,漫不經心地與我擦肩而過,“太傅是來找太子的罷。太子就在里邊,還在溫習白日功課呢?!?/br>這小狼崽子竟如此用功?我跨過門坎,繞過隔開貴族與皇嗣座位的屏風,朝里走去,便見蕭獨果然還坐在那里,正捧著一卷帛書細看,雙腿疊擱于案上,這整肅又不羈的姿態令我一下想起前夜那個荒誕旖旎的夢來,不同只是,眼前的蕭獨衣衫齊整,而夢里他寢衣大敞,露著……我閉了閉眼,剎住腦中涌現的畫面,忽而一聲輕笑,不由一驚。“太子殿下如此用功,只叫我們這些當師傅的好生欣慰?!?/br>隔著屏風,但見一個纖長身影走到案前,是個年輕女官。蕭獨合上卷帛,沖她微微頜首,笑了:“樓太傅?!?/br>我細細一想,才想起這女官是誰。能入主內閣的女官極少,多是家世顯赫者,這樓姓女官正是兵部尚書樓滄二女兒,蕭瀾的新寵樓貴人的親meimei,是個有能耐的女子,任吏部舍人,管財政。“殿下喊我做樓舍人便可,太傅這稱謂,臣實在受之不起?!?/br>樓舍人款步走至蕭獨面前,行了一禮。她姿態柔婉,瞳若秋水,不知是否燭光幽暗,她眼神似含情脈脈,很是仰慕蕭獨一般。我心中一跳,難免想多了些。蕭獨饒有興味地瞧著她:“太傅沒走正好,本王有一問題求解?!?/br>樓舍人扯起裙擺,跪坐于蕭獨面前:“殿下請問?!?/br>蕭獨一手支著頭,斜倚在躺椅上,一動未動,懶洋洋的:“你對冕魑二國互通商市怎么看?”我眼皮一跳,恍然意識到了什么。“臣之想法,與太子在課間所言一致。二國通商,利大于弊?!?/br>蕭獨是想借樓舍人之口,將他之所愿上奏給蕭瀾,令冕魑二國結合得更加緊密。若樓舍人對蕭獨有意,而蕭獨愿意納她為側妃,豈不是會因此與兵部尚書樓滄走近?小狼崽子,好精的算盤。我瞇起眼,見蕭獨眉稍微挑,面露悅色。“沒想到樓舍人與本王所想如此相投,倒與其他內閣學士不同?!?/br>樓舍人掩唇而笑:“恕臣直言,那一幫老朽,怎能與太子相比?”我聽她語氣輕蔑,像刻意討蕭獨歡心,心頭升起一股怒意。胡鬧!冕魑二國互通商市,利大于弊?只是對魑國而言。若敞開門容蠻人大搖大擺的進來,占取冕國土地資源,沖擊冕國本土市場,不知會造成多少混亂。再者蠻人生殖能力奇強,若與冕人大肆混交,用不了多少年,冕國便會成了蠻人的天下。我雖想借蕭獨之力重登皇位,卻絕不容冕國凈土被魑國染指。他如此向著魑國,倒真當自己不姓蕭了不成?抬眼窺見樓舍人已坐到蕭獨身邊,執筆要給他寫什么,我更為不快,轉身想走,不留神撞到屏風,書匣里的物什散了一地。“何人在那?”聽蕭獨一聲輕喝,我僵住,只想找個地方藏身,奈何無處可逃,只好轉身,從屏風后低頭走出來,壓著嗓音:“是……臣?!?/br>“原來是白太傅,本王當是誰在這兒偷聽?!?/br>我著實有點氣結,不欲理他:“打擾了太子,臣先退下?!?/br>“慢著。本王有問題請教太傅。樓舍人先退下罷?!?/br>“是?!睒巧崛司狭司瞎?,退了出去。顧及周圍還有侍童在,我得扮好白辰,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待我走近,蕭獨才舍得把腿從桌案放下,挪出一個位置來。“太傅請坐?!?/br>我深吸口氣,強壓心頭怒火,在他身側跪坐下來。“昨日,本王作畫一副,還未畫完,想請太傅指點一二?!笔挭殢闹刂夭牙锍槌鲆痪韥?,在我面前展開。甫然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氣勢恢宏的城池,是俯瞰的角度,前景竟畫得是九曜殿頂。而那殿頂之巔,竟繪有一抹紅衣背影,似腳蹬旭日,君臨天下。在他頭頂天穹之上,一只蒼鷹展翅高飛。如此盛景,讓我心神俱顫,火氣頓消。耳根一熱,他聲音自極近處響起:“太傅以為如何?”我驀然醒過神來:“……意境高遠,可謂佳作?!?/br>忘了壓低嗓子,我立時噤聲,打了個假噴嚏。雖然蕭獨早晚會發現我與白辰互換身份之事,我卻實在不想在此時被他認出來。蕭獨無聲一笑:“得太傅稱贊,本王就放心了?!?/br>我捏了捏喉口:“太子……是想送給皇上?今晚豈不正好?”蕭獨不置可否,執起擱在硯臺上的筆,捋起袖擺,蘸了一筆朱砂。“還差最后幾筆,本王總是畫不好?!?/br>說著,他執筆,筆尖朝那紅衣人影落下,竟是在勾畫衣擺上的龍紋。我屏息凝神,見他筆尖輕顫,眼看就要畫歪,忙將他一手攏住,將那龍紋行云流水的一筆勾完,掌心都沁出汗來。“太傅的手……常帶扳指么?”拇指一緊,被蕭獨輕輕攥住,捏著骨節揉了一揉。我給他揉得脈搏一麻,筆滾落桌上,一點朱砂濺到唇角。我抬手要抹,下巴被什么頂住,是他指骨。一根手指似有若無地撫上過我唇緣,緩緩摩挲,我從脖子麻到身軀,一時竟難以動彈,聽見屏風后響起竊竊私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