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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日子,與我春心開始蕩漾的時間恰好相合。原來我對柳彥清的那點旎旋心思,不是疼惜,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歡。難為我以前還曾對腳踩兩只船的上鋪兄弟嗤之以鼻,如今我也變成這樣的人了——雖說我踩的這兩條船里,有一條算是自作多情。我很不想承認自己是人渣的這個事實,可眼見著柳彥清在鬼門關里走過一遭,我是斷斷不敢再提放他離開的事兒了。自責的功夫,田梓豐神色復雜的向我通報道:“殿下,柳公子那邊叫您呢?!?/br>我站在原地嘆一口氣,再嘆一口氣,挎著臉邁進柳彥清修養的屋里,行到床側,未等我說話,柳彥清劈頭便道:“刺傷我的人呢?”我想起此刻正在東廂房急到上躥下跳的泥巴,神色不免陰郁下來:“扣著呢,跑不出去?!?/br>柳彥清甚是無奈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以為我是想把他怎么著?我覺著那人是個能用的,留下他,還能給你添點仁義的名聲?!?/br>傷成這樣,竟還在盡心竭力的為我打算。“蘇州的災情算是穩住了,我這傷看著嚇人,實際不重,估摸有個兩三天便能走了,我們還是盡早動身離開的好,畢竟京城那邊的情勢,拖不得……”我聽著柳彥清有條不紊的分析利害,忽的感到一陣心浮氣躁:“不急,咱們在蘇州多呆上兩天,等你的傷好徹底了再走?!?/br>柳彥清神色狐疑的偏頭看我,皺眉道:“怎么能不急,你不是做夢都想搏一個好名聲么?再者,因著你前段日子有意放權的緣故,如今陛下安在朝中的心腹已越來越多了,靠太皇太后獨自一個留在京中,怎么盯的???你在南方耗得越久,陛下的爪牙便越利,到時名聲來不及翻是小事,就怕連命都糊里糊涂的丟了……”柳彥清一談起正事來,總要這么滔滔不絕。我忍了又忍,到底沒能忍下心底那股子無名火,挽起袖子踏前一步,搶在柳彥清要和我長篇大論之前怒喝道:“我說不急就不急!你怎么不為你自己考慮一點兒?!”柳彥清被我呵斥的楞了一楞,模樣看著有些委屈:“我也不想急著走,畢竟回京以后,你我就得分別了,要按我的意思,我真希望一輩子都不回京?!?/br>要按我的意思,我真希望一輩子都不回京。我聽見柳彥清聲若蚊蠅的后半句話,只覺心里那點被自己刻意埋起來的齷齪念想,忽的仿若喝飽了水的幼苗一般,瘋長起來。我啞聲道:“彥清,別走了吧?!?/br>柳彥清皺眉看過來,似是沒有聽清我的話,我被他這探尋的目光看的有些底氣不足,只得又道:“別走了,以后也別走了,我,我知道自己這么說很不地道,但是,但是……彥清,我方才得知自己的情魄已經歸位,我……我舍不下你?!?/br>柳彥清的眼睛亮了亮,片刻又黯了些許,道:“我是誰?”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一字一頓道:“你是柳彥清?!?/br>柳彥清又追問道:“那你能舍下搖光嗎?”我徹底犯了愁,索性眼一閉,十足沒臉沒皮的道:“暫且舍不下,但能分得清?!?/br>柳彥清道:“你過來?!?/br>我依言湊近了些,小心翼翼扶著他坐起來,模樣乖巧的像是被班主任抓到考試作弊的小學生。柳彥清笑了笑,又道:“你再說一遍我是誰?”我嘿然笑道:“柳彥清,你是柳彥清,只有你不走,叫我說幾遍都成?!?/br>柳彥清聽著我耍貧,半晌笑罵道:“你真不是個好東西?!?/br>我延著笑臉點頭應是:“你說的對,你說的有理?!?/br>“罷了?!焙冒胩煲院?,柳彥清在我懷里長舒一口氣,闔眸道:“誰叫我看上的不是個人,我認栽,只有一點你記得,至少在我活著這些年里,你一定得是楚平,你得歸我?!?/br>我哂笑著連聲答應,抬手抹一把額上冷汗。不得不承認,繞是我這練了幾千年的厚臉皮,也被柳彥清的幾句話臊到發燒,我道:“是是是,從今往后你就是大爺,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br>等等,方才柳彥清說我不是個人的那句話,怎么聽著有些別扭?有些……像罵人?柳彥清的弦外之音如此明顯,我卻不能發作,因為我真的不是個人。我忽然很有些惆悵。話說開了,臉皮也徹底丟沒了,我索性褪了鞋襪爬上床去,小心翼翼扶著柳彥清躺下,吞吐問道:“彥清,我以后能睡床了吧?”柳彥清轉頭看我,云淡風輕道:“以往是你自己要睡地板,干我何事?”合著還是我的錯。罷了罷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看在這廝是個傷員的份上,暫且讓他囂張幾天。“哎喲哎喲,你這瘋乞丐怎么還打人呢?唉——那屋你不能進!你聽沒聽見??!我說那屋不能……進?!?/br>隨著豆子一聲由尖銳轉為錯愕的驚呼,木門應聲碎成木渣,我懷抱著柳彥清窩在床上,被迎面灌進來的冷風吹的抖了三抖,門口,泥巴大俠拄著木杖,眉毛倒豎,氣勢洶洶。豆子站在泥巴大俠身后,低著頭不敢看我:“殿下,這人攔不住……”我望著不遠處被泥巴大俠碎尸萬段的房門,將懷里的柳彥清摟緊一些,咂嘴道“本王有眼睛,看到了?!?/br>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泥巴大俠瞪了我一會,幾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拎起木杖照著我腦門敲打下來:“你裝啊,你再裝啊,你這人心黑透了,你騙小爺同情你!虧小爺為了有個帥氣的出場,還特意去洗了個澡!結果吶!結果吶!小爺誤傷了好人了!小爺就想行一遭俠義,現在全被你毀了!”床上空間有限,還得顧及傷著的柳彥清,是以,我根本躲不開泥巴大俠這幾下飽含憤怒的連環追命棍,只能縮著脖子被他打的連連點頭,疼的很有節奏感。我一直等到泥巴大俠松口,忽然想到他這木杖里其實藏著一柄長劍,腦門頓時更疼了。我道:“大俠,你講不講道理?本王也是為方便做事才隱瞞身份,誰能猜到,你竟這般膽大包天,連皇親國戚都敢殺!”泥巴被我噎的反駁不出,抬手摸一摸鼻尖,冷哼道:“反正就是你不對,你這個人太壞了,太壞了!都這么晚了,你還賴在這兒干啥?他已經傷成這樣,你還想把他怎么著????”我揉著腦門,委屈道:“本王沒把他怎么著過,這剛起了點心思,還被你幾棍子敲下去了……”泥巴瞥一眼躺在床上的柳彥清,低頭想了一會,不放心道:“不行,你出去,這兩天有我照顧他,你……你不許進這個屋?!?/br>對我放完狠話,泥巴又低頭對柳彥清和顏悅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