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的殺球聲，梅旗有時輕巧地點殺，有時飛身躍起重殺，或左或右，時輕時重。戚銘硯有時接得很勉強，心想著這樣頂多殺十分鐘梅旗就會累了。沒想到梅旗不知疲倦地一直進攻，中間不時地打上一兩拍的過渡球，而且越殺越兇，越殺越快。

“步子太慢?！泵菲齑蛄艘慌母哌h球，口中說道。

戚銘硯怕他太累，說：“你悠著點，明天比賽呢?！?/br>
梅旗又喊道：“認真點?！?/br>
戚銘硯無奈之下使勁渾身解數防守起來。

沒想到梅旗又說：“回球質量不行，要么輕擋要么回到位?！?/br>
戚銘硯只得再注意手上的回擋動作，輕以剛剛過網為宜，否則盡量回到底線。他接球還不算太耗費體力，可梅旗那邊卻不同。戚銘硯見梅旗的汗水已經順著下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擅菲烊耘f發了瘋似地殺球，不時地用手拂過下巴，然后甩掉手中的汗水。

“休息一下吧?！逼葶懗幷f道。

“不用?！?/br>
“擦擦汗，流到地上容易摔倒?！?/br>
梅旗這才向著場邊走去。戚銘硯跟過去，見他細碎的頭發一縷縷地貼在額頭上，胸口微微起伏。今天梅旗想必是用盡了力氣。

兩人喝著水，梅旗又說：“他網前差點，你給他多打小球，贏他沒什么問題?！?/br>
“好?！逼葶懗幱謫?，“你和周文打過？”

“沒有，看過他們學校比賽的錄像?！?/br>
“哦?！逼葶懗幦粲兴嫉攸c了點頭，梅旗比賽里所向披靡，也許了解對手，深入研究對方也是原因之一。

“再來練練網前小球吧?！?/br>
兩人于是又練了半個小時小球，之后梅旗又詳細說了周文的打法特點。

“除非特別被動，不要起后場球，起球也挑他反手?！?/br>
“嗯?！逼葶懗巻?，“你明天什么時候比賽？”

“明天下午?！?/br>
“那，”他猶豫了一下，說：“你明天有時間來看我比賽嗎？”

“你幾點比賽？”

“上午9點?！?/br>
梅旗歪著頭，像是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好，會去?！庇终f，“明天加油?！?/br>
“你也是?！逼葶懗幰恍?，“明天咱們兩個隊都贏了的話，咱倆就碰上了?！?/br>
“哦？”梅旗扭過頭，沖戚銘硯笑道，“怕不怕？”

戚銘硯幾乎想也沒想地回答：“怕?！?/br>
梅旗被他逗笑了，說：“怕我什么？大不了輸給師父，也不丟人，我輸了才丟人?！?/br>
戚銘硯喃喃地說：“就是很怕你?！?/br>
“作為師父，希望你贏，可對手又是我?！泵菲烊粲兴?，“這種心情還真是矛盾?！?/br>
“哈哈，養虎為患，真被我打敗了怎么辦？”

梅旗一笑：“不怎么辦啊，反正學費我都賺到了?！?/br>
梅旗第二天早上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因為早上沒課，通常他上午起的比較晚。家里是那種舊式的暖氣，燒得很足。每到冬天就會又干又燥。他最近夜里都睡得不太好，還要起來兩三回喝水。早上忽然聽到敲門聲，他起身看了看表，七點多點，難道是梅怡？想到這個時間來敲門通常都不會有什么好事，梅旗連忙起身裹上睡衣，著急得連鞋的左右腳都穿反了，小跑到門口開門。

“把你吵醒了？”葉宣站在門口笑著，手里拉著個行李箱。

梅旗一驚：“怎么這會兒過來？”

“剛下飛機?！闭f著葉宣走進來抱了抱他，梅旗立刻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得打了個噴嚏。

“屋里好暖和?！比~宣脫了外衣，笑道，“剛才飛機上特別想你，忽然想到今天周日不上班，就過來了?！?/br>
梅旗站在原地，一語不發。

“沒睡醒？要不去接著睡？”

“睡醒了?！闭f著梅旗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冬天水涼，需要放一會兒水才熱。水嘩嘩地往下流，客廳里葉宣的聲音傳過來，可以聽出他心情很好：“前天簽了個項目，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br>
水熱了，梅旗接了一杯水，擠了牙膏開始刷牙。

“對了，梅怡那事，我找到個人，不過不是她想去那所大學，是D大，也招藝術特長生。你問問她想不想去?！?/br>
梅怡很久之前跟他提過想去去某所大學，因為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古箏，但彈得不是很好?，F在大學特長生的招生也很嚴格。他無意間跟葉宣說過這件事，沒想到他還記得。梅旗叼著牙刷探出個腦袋，嗚嗚地問：“找的什么人？”

“一個管招生的，應該沒什么問題?！?/br>
梅旗“哦”了一聲，把牙刷完，又洗了把臉。走近臥室換了衣服。葉宣坐在沙發上，翻茶幾上的幾本雜志，見他出來，笑著說：“我還沒吃早飯呢，有飯嗎？”

“家里沒別的東西，吃炸饅頭片行么？”

“行?！?/br>
梅旗先煮上點粥，又切了兩個饅頭，裹上雞蛋，放進鍋里炸起來。屋里響起滋滋吧吧的聲音，像這個時候的其他房子里一樣。

8點鐘，梅旗端上來一盤金黃的饅頭片，兩碗小米粥，一盤涼拌土豆絲和一盤切好的醬牛rou。

“你還會做醬牛rou？”

“買的?！?/br>
“每次來都不想走，可惜現在你總是趕我?！比~宣邊說笑著邊在餐桌邊上坐下。

梅旗心里憋得難受，事實明明是相反的。自己幾乎是一直被他帶著走，被他拖下了漩渦，甩得深不見底。那些見不得光的相思、不眠夜、為他流的淚，都還沒有告訴他。

“好久沒吃這個了?！比~宣夾起一片饅頭，問道：“今天有什么事？俱樂部活動？”

梅旗抬頭看了一眼時間，8點一刻。趕到比賽地點大概要一個小時，戚銘硯的比賽看來要錯過了。

“今天有比賽?！?/br>
“哦？你的比賽？”

“團體賽，我打男單?！?/br>
“幾點？我能去看嗎？”

梅旗心頭一動：“下午。你要去？”上一次葉宣看他比賽，還是作為教練在旁邊督戰。之后，無論是俱樂部的小型比賽，還是市里的正規比賽，葉宣已經很久沒來看過?？赡苁且驗槊?，也可能是避免公開場合的接觸，梅旗雖然在意，但沒有問過。

葉宣一笑：“好久沒看你打球了。在觀眾席上看行嗎？”

梅旗盯著碗里的粥，點了點頭，突然的一陣委屈。自己要的，從來都只是觀眾席上的注視而已啊。

“好，去看看我徒弟有多厲害?！?/br>
兩人吃了飯，梅旗在廚房刷碗，葉宣拿起茶幾上的一個本子翻看。

因為學生很多，時間長了會不記得每個人的教學進度。梅旗有個習慣，會把每個學生每堂課的情況記錄下來。這樣就可以清楚地知道給每個人教過什么，哪里掌握的還不夠好。葉宣一直很喜歡翻他的這個教學記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