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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瑾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他理所當然并不認識那塊玉佩,但在見到它的同時,卻有一種心悸猛地從骨髓深處竄了出來,甚至讓他虛弱的身體一下子有了瞬間的恍惚,眼前一片黑暗,他不得不踉蹌一下扶住桌腳,才沒有被那片刻的眩暈弄得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易修估計也沒想到他會有這么大反應,愣了一下連忙伸手去扶,他一直在認真地觀察著蘇懷瑾眼中的神色,不難看出:他雖然對這塊玉佩才出現反應失常,但主觀上確實是全然的疑惑,沒有一點兒熟悉的感覺。他扶著對方腰的手緊了緊,然后若無其事地將玉佩收回了袖子。蘇懷瑾努力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扯出一個苦笑站直了身子:“殿下……您也看見了,我確實是應該認識這玉佩的,但請您恕罪,在下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究竟是什么東西,只是知道——它一定對我很重要,是拼了命都要保護好的東西?!?/br>易修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對上藍色的,里面復雜的情感好像是漩渦一樣要將人吞沒。“這是……”他似乎是考慮了半天,才艱難地說道,“你不要怪孤懷疑你的身份——這塊玉佩是從你身上找到的,只是何笙那小崽子怕人偷走就幫你收著,昨天才想起來拿給孤看?!?/br>蘇懷瑾點點頭,面上仍是謙恭謹慎,沒有泄漏任何不必要的情緒。易修嘆了口氣:“這是宮里的東西……只有我吳國王室,才有可能獲得這樣一塊玄陽玉雕琢的玉佩?!?/br>“……”蘇懷瑾直直地看著他,清澈見底的眸子里是明明白白的震驚,似乎已經被這驚天的消息嚇傻了。他的這個身體是……吳國王室?不可能啊,易修作為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對王室成員完全不認識呢?按照他的說法,有資格得到這塊玉佩的人身份肯定不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又怎么可能無聲無息地在邊關以那樣狼狽的姿態被找到?如果他真的是王室成員的話,不說時刻該有人在身邊保護,至少在受到這種襲擊的時候,不可能沒有任何人知道吧?“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易修無奈地扶他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禮貌地退到旁邊去:“蘇公子恕孤失禮,實在是你身上的疑點太多,現在我軍雖已得勝回朝,但另一場戰爭才剛剛要開始呢,孤不敢放松一點兒警惕,以免功敗垂成?!?/br>“殿下多慮,”蘇懷瑾擺了擺手,“這也是人之常情,在下捫心自問,若我們的身份易之而處,恐怕在下的懷疑還要更多些?!?/br>他說這話的時候,滿眼都是不加掩飾的真誠,幽藍的眼睛反射著暖融融的太陽光,瞳孔深處都變作了漂亮的金色。易修看著他,真是很不愿意再把任何不好的聯想按到他身上。“真誠”真的是一種讓人很難抗拒的東西,易修是這么多年從宮廷傾軋中走過來的人物,他是出身高貴,是自小便得圣寵,但生在皇宮這種地方,這可未必算得上是幸運,也不能指望光靠這些便平安成長到現在的樣子。他經歷過的事、見過的人都是普通人很難想象的,太子殿下從不妄自菲薄,對自己識人的能力還是挺有信心的——他能看得出來蘇懷瑾沒有在說謊,也不是刻意假作大度在自己面前搏好感,而這種光明磊落又虛懷若谷的態度又確實很讓人心悅。雖然除了父皇的那張畫像,他對這個人的相貌完全沒有一點兒印象,可要說對方真的是皇室成員的話,他卻一點兒都不感覺到奇怪。就別說一個皇帝密室中珍藏的女子肯定出身不低這種事情了,就說這人一身渾然天成的風華與氣度,就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他到底是誰……易修想得頭疼,干脆不想了——反正經過請來的名醫會診和幾次三番的試探,已經可以肯定現在這人是真的記憶全失,連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誰,那不管原先他是不是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自己,就都無所謂了。眼看著馬上就要回到王都,也許他更該糾結的是老爺子壽宴送禮的問題,最方便的辦法當然是把這人直接獻上去,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心中的不舍愈來愈重,易修努力說服自己這只是惜才,別無任何其他意思,可不管怎么說,現在他想起來要親手把這個人推到任人折辱的境地,就一陣無法忽視的心塞難受。可若不獻的話……除了今年壽宴肯定無法出彩這種小事,他還得各種提防著其他人見到自己府中窩藏了這么個“貴客”,吳國許多貴胄雖沒真的見過皇帝密室里的畫像,可這些年對陛下搜羅美男美女們的偏好也是有所研究的,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這個姓蘇的無疑都是父皇最喜歡的那個類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父皇看見。太子殿下渾然沒有發現自己思考的問題已經從“該不該獻”跑偏到“不獻的話要如何處理后續問題”上了,他一邊糾結著一邊走出了蘇懷瑾的帳篷,完全忘了開始的時候跑到這兒來的目的。蘇懷瑾聳了聳肩,坐下來繼續看自己的醫書。他一向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在各個小世界執行任務的,現在這種情況急也急不來,要么好好養身體期待記憶早點兒恢復,要么就被動等著那個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的“渣男”自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除此之外似乎全無辦法。只希望……不要是易修吧。就像易修對他印象不錯一樣,蘇懷瑾對這個威嚴果決的年輕太子也很有好感,他相信現在的吳王百年之后,易修一定會成為一個賢明的君主,而魏國那邊如果還是由莫行云帶著,恐怕要不了三年就該亡國了。所謂千秋基業,有的時候就是這么脆弱。軍隊在路上跋涉了將近一個月,終于在春暖花開的時候趕到了吳國都城盛京。盛京地處南方,其實并無非常分明的四季,雖然春天的時候到底暖些,但也到處都是白蒙蒙的潮氣,這種涼意很容易透到骨子里,蘇懷瑾的帳篷里因此一直都燃燒著熊熊的炭火,在驅散濕氣的同時也不免把溫度升得挺高,弄得他每天都看著臉色紅潤,倒像是完全痊愈了一般。蘇懷瑾對自己麻煩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再加上傷兵營那邊開始有駐京官員遠遠迎出來接管,便索性整天窩在帳篷或馬車里看書,如非必要絕不出來。——要說易修對他也實在是優待,在趕路的時候都讓他跟不會騎馬的軍師共用一輛馬車,說實在的,看著那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因為自己的原因也總是熱得不輕,蘇懷瑾還感到有些愧疚。好在對方并不因此怪他,兩個人躲在馬車里談天說地,在很多事情上都頗能說到一塊兒去,一個月的行程下來,竟也成了半個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