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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最鄭重的掌門接任大典也不同于世俗中那樣繁瑣復雜,只是召集弟子齊聚于蒼云主峰,新任掌門在紫云殿當中焚香立誓,再講一段話,整個儀式就算是完成了。這些蘇懷瑾倒是不怵,他本來就是靠文采口才起家的天才,雖主修儒道,卻對各門學派均有涉獵,現在跟這幾千個道士講話,竟也能將道門之法論得頭頭是道。江湖廟堂畢竟不一樣,這些人何曾聽過當朝探花水平的思路辭藻?蘇懷瑾直把大家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連明虛都忍不住連連點頭,看著他的目光愈發“老懷大慰”起來。不過,主殿當中祥和安然的學術氛圍很快就就被打破了。“長風師……不、掌門,外面出事了!”長官山門防務的門派二師兄明淵忽然跑進了大殿,他急匆匆地跑到蘇懷瑾身邊,用急促的語氣道,“你快出去看看吧,外面鬧得很厲害?!?/br>蘇懷瑾心中一凜,知道正戲終于要上演了,他雙手下壓,平復了殿中聽到明淵的話而顯得稍稍有些雜亂的精英弟子們,悠然起身沉聲道:“我這就去,明虛師兄,你來組織大家分散開,今天的繼任大典已然結束,不要被那些鷹……犬們鉆了空子?!?/br>一直以來都以正統自居,忠君愛國的探花郎忍不住咳了一下,有點不太能適應莫名其妙就成為了“匪類”的身份轉換,好在魏國統治者委實昏庸無道,與他大周沒有半分可比性,因此還能勉強繃得住角色。明虛和明淵都表情嚴肅地低聲應是,沒有注意到掌門一閃而過的微妙表情,蘇懷瑾連忙收斂了神色,帶著明淵并幾位派中輩分和功夫較高的門人往山門而去。蒼云峰的山門建立與峭壁之上,與山下峽谷只有窄窄的棧道相連,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地,也就是說,他們只要有足夠輪換的高級戰力在在,那么在山上彈盡糧絕之前,外面就算有千軍萬馬也可怡然不懼。可一旦要將敵人放了進來,卻也很容易被人家擺一道甕中之鱉。山下的陣仗與謝長風記憶中分毫不差:黑壓壓的軍隊在窄小的棧道中小心翼翼地仰頭向上看,士兵們個個身穿殘破的義軍鎧甲,形容狼狽不堪,乍看上去確實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殘兵敗將。但蒼然派并不是收容所,道家也并不總像佛家那樣慈悲為懷——再說如今亂世,就連少林寺都不會無條件地接收各地義軍,畢竟……他們在身份上來說還是正統朝廷的反叛者。這支軍隊不同于往常的地方就在于——在隊伍最前方,那匹臟兮兮的高大黑馬上,將軍摘下頭盔來,露出一張端正而俊朗的面孔。他看到為首趕來的謝長風臉上明顯一驚,不禁悄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長……長風……!”陳林無疑是個演戲的好手——不然也不至于能先后讓洪文承和謝長風兩個極為優秀的人物對他死心塌地,他這時完美地隱藏了自己的真實情緒,而露出一個混雜了欣喜、慚愧、小心翼翼和垂頭喪氣的表情來,同時又欲言又止地盯住他變白的頭發,滿臉的驚怒擔憂。其豐富鮮活簡直可以走上戲臺了。蘇懷瑾看見那張臉,就感覺生理性的一陣厭惡,他抓緊了手中長劍,恨不得就直接這樣將劍擲過去,將那無恥小人扎一個透心涼。只是很可惜……他現在不能那么做。畢竟現在陳林還什么都沒干,而武林中人都知道他謝長風與陳林是非常好的兄弟,他無緣無故將陳林擊殺于蒼然山門之前,誰知道江湖上的傳言會變成什么樣子。流言猛于虎,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一個人的聲望能代表的東西超乎想像,蒼然派一向表現得公正仁義、與世無爭,絕不能因為他的一時沖動砸了招牌。在蘇懷瑾接收到的資料當中,那時陳林用計騙開蒼然山門造成蒼云慘案,可由于蒼然上下死傷慘重,再加上謝長風臨死之前擊殺了大將顏無英,以致根本沒有一個夠份量的人能站出來證明他的卑鄙,他甚至一口咬定那場戰役是自己跟謝長風商量好的里應外合,這樣不僅將擊殺顏無英的事跡添了一筆到自己的功勞簿里,還輕描淡寫地將聲望更上一層樓的蒼云派綁上了陳氏義軍的戰車。只是那之后的蒼云派名存實亡,幾乎淪為了他囊中之物。要不是因為這個,恐怕陳氏還沒那個能力成為末魏時代最強大的幾股起義軍勢力之一。蘇懷瑾瞇了瞇眼,強行將心頭那股泣血般的郁憤壓制下去。論勾心斗角,謝長風就是重活一回也玩兒不過卑鄙無恥的陳林,可他蘇鳳洲歷經十載官場沉浮,對陳林又沒有一點兒異樣的感情,陳林的那點兒小心思在他面前,簡直就跟沐猴而冠一般引人發笑。他深吸一口氣,讓驚異擔憂崩裂了自己面上的云淡風輕:“陳林?!你、你們這是……?”“長風,我們再三拒絕朝廷招安……”陳林長了一張很容易讓人相信的正氣十足的面孔,他誠懇地注視著前方,謊言張口就來,“前日魏帝震怒,傾中央之力要剿滅我等,我……我實在也是沒有辦法……”說到動情處,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紅了眼眶,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但凡有一點兒反抗之力,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帶二郎們來攪仙家清靜,可這些弟兄們……我陳林無能,實不忍見他們身首異處、英魂無歸??!”“掌門……”這番聲情并茂的演出弄得來到山門前的一眾道士們面面相覷,連明淵面上都露出幾分不忍來,轉眼去看面沉如水的掌門臉色。“長風……”陳林繼續賣力道,“我不求別的,只求你看在我們情誼一場,收容了這些可憐的百姓——之后讓他們卸甲歸田也好,甚至在貴觀做個灑掃雜役也罷,都是活活的性命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到時你將我交出去,相信朝廷也不愿輕易與蒼然為敵,我陳林絕無怨言!”他身后那些破衣爛衫的士兵們適時悲憤地喊出聲來。“不!元帥,我們愿與你同生共死!”“元帥……我們對不起你啊……”“掌門老爺,求您救救命吧……!”蘇懷瑾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鬧劇,感覺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陳林這事做得不地道——哪怕他沒懷著將蒼然趕盡殺絕的壞心思,單說帶著一眾老弱殘兵試圖找舊交尋求庇護,還用大義堵得人家不得不接受,這行為就足以讓正人君子所不恥,可他拿捏著愛兵如子的好名聲,又事先聲明并非自己貪生怕死,蘇懷瑾還真不能就這一點多說什么。那樣反倒顯得他氣量狹小,見死不救。呵,他陳林不就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嗎,他偏還就要從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