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去。

    見他沒有動靜，倪漾的嘴角垮下一半，有些生氣地將電子暖手寶的開關打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湊近他。

    她走近他的同時左手也半舉了起來，兇巴巴的，讓季清延一度以為這姑娘想要打自己。卻沒想到，倪漾只是一只手拿開了他擋在自己胃前面的手，另一只手的掌心貼上了他的白色針織衫。

    緊接著，她手心里的那個星星形狀的小東西，透過那件薄薄的針織衫，漸漸將暖意輸送進他的身體。

    倪漾把暖手寶調到了最熱，是暖中帶著些微燙的溫度，但對于驅散寒意和病痛卻出奇的舒適，讓他緊繃著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些。

    “你胃疼為什么不說？”她沒好氣兒地看著眼前唇色發白的少年，語氣中多了些埋怨。這股心疼的埋怨，甚至都讓她忘記了自己的手正捂在他的身上，更忘記了臉紅。

    垂下眼瞼，季清延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將右手半覆上她的手，接替抵住暖手寶的任務：“習慣了?！?/br>
    自己生活的那兩年，學業壓力和不規律的飲食讓他本就體質一般的身體被摧垮，患上了胃疼的毛病。不過，也因為年輕，所幸只是輕癥，偶爾才會像今天這么疼。

    柳蘊知道他這個毛病之后，經常給他吃些調理胃的食物。

    這次也是趕巧，他本來以為不吃一頓午飯不會出什么事，卻沒想到還是沒有堅持到最后。

    手指的前兩個指節被他溫熱的手心覆著，即便是抽回了手，即便知道只是為了不讓暖手寶掉下來才會有這樣的小插曲，但倪漾還是顯得有些不自然。

    “我們去樓下吃點東西吧?！敝荒苌驳剞D移話題。

    有胃病患者在，所有在倪漾眼中看起來美味的食物只能全都被叉出選擇范圍之外。她聞著從走廊兩邊的店家門口飄出來的火鍋和炸雞香味，只能含淚將口水都咽回肚子里。

    吃和喜歡的人，還是……

    保持理智比較重要。

    兩個人找了一家樸素的家常菜館，點完菜，倪漾又幫他找服務生要了一杯溫水。

    “我去一下衛生間?！彼龑⒚爸灼牟ＡПp輕放到他面前，連說話都輕了一個度。

    季清延點點頭，拿起杯子，乖得像個小孩子。

    她去的時間并不久，似乎很快，快到他好像只是對著面前只放了一個包的位置剛發了一下呆，那人就回來了。

    只是，她似乎不是去衛生間了，至少……不僅僅是去衛生間了。

    “我不知道你習慣吃哪種，就按照藥店的推薦買了?！蹦哐鷮⑹种械暮凶硬痖_，有些抱歉地遞給他。

    表哥之前胃疼的時候，她見過他吃的是這個牌子的藥。剛剛在藥店里她沒有多想，就直接買了這一種。

    “謝謝?！笔中睦锏呐謱氁琅f散發著暖意，他熟練地拆開包裝，將藥喝下。

    溫水從喉嚨一路暖到胃里，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杯壁仍帶有余溫的玻璃杯，垂著眼斂去眼底的波瀾。

    那天的那頓飯，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女孩子。

    倪漾并不適應和他面對面這樣坐，等她的面端上來之后便一頭埋進面碗里，頭都不敢抬哪怕一下?？曜友杆俚貏又?，像是餓了不知道多少天甚至是經歷了饑荒。

    勺子在粥碗里一圈又一圈緩慢地攪著，季清延看著那個幾乎要腦頂對著她的人，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也添了些微微的弧度。

    他不知道他偷偷看了她多久。

    他只知道，那碗沒有什么配料的單調無比的粥，可能是加白砂糖了，有點甜。

    吃甜的食物，真的會讓人心情很好。

    吃完飯后歇了一會兒，季清延已經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和不適。他把還剩下一些電的暖手寶還給倪漾，又把胃藥和晚飯的錢轉賬給她。

    等兩個人從購物中心出來時，天已經暗下來了。

    似乎就像是每晚從學?；丶乙粯?，他們依舊是那樣并肩地在街上走著。

    這兩天B市迎來了寒潮，狂風不止，但也吹散了籠罩這座城市數天的霧霾。

    倪漾和季清延在一陣風中小跑著過了馬路，轉身又被另一個紅燈攔下。

    不得不在呼嘯的冷風中站定，倪漾將脖子上的圍巾緊了緊，又把大衣的帽子戴好。轉頭剛要提醒身邊的人，卻發現他也和她一樣，已經全副武裝。

    兩個瑟縮著的，裹得嚴實的人影互相看著對方。沉默中，不知道是誰先滑稽地聳了一下肩膀，也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了聲。

    紅燈轉綠，人行信號燈上的綠色小人不停地原地走著。

    她突然覺得，那個小綠人有點孤獨。

    如果住在信號燈里的小綠人，也能像她一樣有一個陪它并肩一起走的人，那該多好。

    愛情真的是讓人變瘋的開始，她居然想與一個信號燈里的小人，分享這份快樂。

    想到這里，她又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側的季清延。

    在被他捉到目光時，倪漾居然在這次也可以應對自如地開口：“季清延，你看，有星星?！?/br>
    B市這樣高樓林立的大都市畢竟不比廣袤無垠的山村，盡管是清朗的天，卻也只有三顆可以用rou眼看得見的星星。

    想到她的那個星星形狀的暖手寶，季清延仰起頭：“你很喜歡星星？”

    “嗯?！蹦哐鸬煤芨纱?。

    她歪著頭，看著頭頂的那片夜空：“宇宙的神秘，對我來說有很大的吸引力?！?/br>
    “你說，會不會真的有小王子住在某個小星球上。他坐著飛船去不同的星球遨游，認識不同的人?！彼f著說著，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然后遇到在一個很美的星球上，遇到他喜歡的那支玫瑰，便定居在了那里。

    即便看遍了沿途一切美好的風景，即便知道還有更多的神秘等著他去探索，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留下。

    “那小王子的玫瑰呢？他不應該是要帶著她去宇宙旅行嗎？”季清延因為她的話而眉眼更柔和了些，順著她的話問了下去。

    腦內后面硬編的倪漾版小王子的故事，自然是沒有說給他聽。

    畢竟，他和她也是在成長路上的中途才認識的。

    倪漾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一團白汽被她呼出，又在黑夜里漸漸消散：“別在意這些細節?！?/br>
    無奈又寵溺地搖搖頭，季清延思索了一下，才問道：“你知道Kepler-452b嗎？”

    “嗯？”倪漾轉過頭來，清澈見底的一雙眼睛蒙上一層迷惘。

    別開些視線，少年清咳了一聲：“一個星球的名字?！?/br>
    “我只知道B-612，小王子的那顆星球?！?/br>
    再長的路，總會走到盡頭。

    倪漾站在自家小區的門口，轉過身來沖他笑著。

    “上去吧?！弊罱K還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