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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紙面,先自審一日?!?/br>“為何?”陸晨霜驚疑。他與祁長順交過手,這幾年的往來也有一些,知道祁長順行事素來小心謹慎,卻從沒覺得他為人嚴苛。或許是祁長順對自家師弟格外嚴厲?這也不無可能,正如他在山中對他那群師弟一般,非得板著臉不可。但也不至于逼得邵北先“自審一日”才敢開口罷?“因……”不知這邵北是要說些什么,竟連屋中的桌椅擺設也要避嫌,神秘地傾首附耳過來,“陸大俠覺得,我祁師兄是什么樣的一個人?”被邵北這一靠近,陸晨霜愣了一愣:“嗯?”隨即他又反應過來:祁長順是無量山派烏木峰不得已道人的親傳弟子,能被收為親傳,可見他該有的天資都有,這些年的作為天下人有目共睹,足見該有的修為他也都有了。想起邵北之前那番天花亂墜的話來,陸晨霜心底冷笑了一聲,預備看他如可夸贊祁長順。“洗耳恭聽?!标懗克⑽⒉[眼,“你眼中,他是什么樣的人?”“我說?”邵北忽而沖他天真一笑,輕聲而字字清晰道:“他是能得陸大俠出山首戰之約的人啊?!?/br>陸晨霜:“……”邵北又道:“雖然當年因我之失,祁師兄沒能與你試劍,但他仍是你一下山便頭一個約戰的人。這豈不了得?”“……”邵北一臉追憶神往之色,陸晨霜不知當不當說,那年他出山即奔向無量,并非是因祁長順有何特別之處,其實他為的是……“可惜我那時年紀尚小,許多事都記不清了,而我入門又晚,即便記起來了也難以推斷當時祁師兄劍法修到了何種境界?!鄙郾蹦笠恢槐√プ仙安柰朐谑种邪淹?,“他與你同歲,入門年紀也相仿。我時常想,若換做是我,到了他那個年紀時能否有他的修為,請陸大俠不辭千里而來,親身指點一二?!?/br>說著,邵北自嘲一笑:“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陸大俠若與我過招,應當不屑拔劍吧?!?/br>陸晨霜未駁。這話說得難聽,但也近乎實情。陸晨霜有幾個師弟,拜入昆侖門下的時間與邵北入無量相近,因為不是親傳弟子,所以入門功夫都是流光被封的那兩年間陸晨霜代教的。一看到邵北,他總覺得這小子比自己像是小了一整個輩分似的,即便與之切磋也不可能召劍出鞘。邵北自斟了一杯茶,抬手帶風,無言一飲而盡。桌上這壺茶,方才陸晨霜也喝過。茶泡久了,放涼了,甘味盡散,苦味沉積,且越回味越苦。邵北的這一口喝了個底朝天,不是規矩喝茶該有的動作,仿佛他飲的也不是一杯苦茶,而是咽了多年無奈的苦悶。眾人皆知,修仙問道最大的忌諱就是錯投師門。試想,稚子心地純凈,卻從小就被帶入歪門邪道,扭曲其本心,一生難以脫離,何其可怖?然而陸晨霜如今卻長了見識:師父“走”得早與誤入歧途的后患可謂不相上下,都是禍害了一個人一輩子,直教人無路可走。宋衍河真個傷人不淺。任他有千般功德,于邵北一事上也絕算不得圓滿,不知老天是怎么給他合算的,難不成連入門時祭過天的徒弟也能算漏?邵北提起茶壺,晃晃悠悠又給自己斟滿一杯,眉宇之間那點兒談及當年的喜色已被苦茶沖得蕭條慘淡。“你……”陸晨霜見他要抬手,開口問道,“你原先要說什么。你說,你家派中?”“嗯?”邵北頓住手,眼中迷茫一瞬,復又清明,歉赧道,“適才說到掌門師叔求購古方時有感而發,現下再一想,又覺都是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罷了?!?/br>既是別派中事,無論事大事小陸晨霜都不好追問。他道:“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也隨你?!?/br>“那……好吧?!鄙郾笨匆谎厶焐?,“時辰尚早,也難得陸大俠有此興致,我說了,你就當個笑話聽。我師父早年不是曾設了七十二募序駐站于各州府么?因為各種緣由,至今只剩六十余處,再過一兩年,我欲將之縮減至三十左右?!?/br>陸晨霜既叫他說,那自是打算好好聽的。他聽后有疑,便發問道:“為何削減?”邵北做了個由大變小的手勢:“為了節儉?!?/br>陸晨霜:“節儉?”無量這樣的仙門,若是在何地建起一駐站,又豈會沒人攜禮上門攀緣?可看邵北神色不似胡說八道,陸晨霜怕他經不起重話,換言道:“一處駐站的開支,與李掌門收購的花銷相比,應當算不得什么罷?!?/br>“陸大俠這是不把我當人看了?!鄙郾陛笭?,打了個趣,隨后正色道,“駐站不消幾人值守,一年到頭賬面需耗無幾、盈余也無幾,確實不足掛齒。但每多一處駐站,我這一年要多費多少心力?我師父能一夜閱遍八方傳信,彈指間將天下事盡納于羅盤中,我卻不能。自我從諸位師叔手中接過此任起,我每日需耗費數個時辰推演各處兇吉,預測方位?!?/br>陸晨霜臉色難看——無量山中分明足有幾千門生,怎么什么活計都叫邵北一個人干?這是要逼死人不成?邵北輕一揮袖,身周倏然出現數十個卦面各異的金光羅盤,仿佛有一張看不見的桌子將它們整齊托著,有些還在自行運轉:“這是碧海青煙陣,師父只傳了我一人??上覂H學到些皮毛,每每有疑卻又無人可討教,只能像西濁河邊那樣親自前去查看解惑。更多時候我根本無暇深究,只得任由它們扎在心上。夜深時分思及往昔,邵北深感愧對師父厚望?!?/br>陸晨霜冷不丁被金光一晃,眼前一花,根本連一個盤也未看清。邵北卻掃了一眼像是放心下來,又一揮袖,滿室金光剎那消失無蹤。傳聞中,這碧海青煙陣正是宋衍河推演千年天之異象的陣法。想那宋衍河昔日三天兩頭閉關不問世事,人從南澗路過連大聲說話都不許,他自然能靜下心來好好推演,可邵北如今既擔派中事務,又要下山赴誓除妖,怎可能潛心鉆研?“況且多一處駐站,多一地的人情往來。一日往來,日日往來,今日傳信,明日邀約,實在不堪其擾?!鄙郾陛p嘆,“然,來時容易去時難,駐站在各地扎根多年,這一搬走怎么行?且不說到時妖患之憂弄得人心惶惶,世人更是不知要對無量山派如何猜測。是以無量撤去的駐站,我欲另找一門派接替?!?/br>邵北年紀輕輕,口氣已有定奪決斷之勢,連將募序駐站數量縮減一半、與其他門派合作這樣的大事,他也舉重若輕只用一句“我欲”。按邵北的年歲倒退三年來算,他這般的劍法修為放在昆侖山弟子中已是不多見,而到了眼前年歲能有他這般氣魄的,更是找不出一個,連陸晨霜自問也怕是多有不如。聽聞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