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灰，“今天作業沒交的，給我把第四單元的所有課文各抄三遍交上來！明天語文課之間交不上來罰寫的就直接給我滾蛋！別想再上我的語文課！”

講臺下的學生們鴉雀無聲。

“學委！把今天沒交語文作業的人列出個名單給我！”

像這種老師發火大吼的時候，咱學生最好是集體低頭作懺悔狀，一言不發地等待老師的最后處決。

可偏偏就是有那種欠兒吧蹬的缺心眼兒，非要說句話招人膈應。

“老師，學委都天天不交作業，您讓他記名單他肯定不記自己啊?！?/br>
此人語出后，本就寂靜得不得了的教室就更是安靜得可怕。

趙老師聽了這話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那可真是氣得不要不要的。她指著洛羽安，怒吼道：“作為學委你就應該起到帶頭學習的榜樣作用，居然還敢帶頭不寫作業？……你以為成績好就是全部嗎？你給我加倍抄課文！別人三遍，你六遍！”

洛羽安嘆氣。

下課鈴一響，老師剛一走出教室，景亦塵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沖出了自己的座位，跑到教室里靠前排的一個位置旁，伸手抓過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男生的衣領，上去就是一拳，絲毫不吝嗇于自己的力氣。

挨打的這個人正是那個語文課上多嘴害得洛羽安加倍抄課文的人。

這個人叫徐申，是景亦塵的初中同學，和景亦塵一個班來著，初中的時候就是班狗，就是那種不管班級發生了什么事都會一一報告給班主任的“通信員”。

“景、景亦塵？你干嘛打我？”徐申痛苦地捂著挨了一拳的左臉，費力地起身說道。

看著嘴角破皮出血的徐申，景亦塵嘲諷般地勾了勾唇角，說：“干嘛打你？爸爸教訓兒子天經地義，需要什么理由嗎？”

“靠，你罵誰是兒子呢？”

“還有力氣反駁呢，看來剛才那一下沒把你打疼啊?！?/br>
話音剛落，就見景亦塵照著徐申的肚子就是一腳，徐申躲避不及，挨下這一腳后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中心不穩往后一倒，腦袋“咣當”一下子磕在了身后一個桌子腿上。

聽著都好疼。

“去年那頓打還記得嗎？你記不記得你為什么挨打？”

“因、因為告狀……”

“知道就好?！?/br>
兩人周圍被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包圍得水泄不通，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阻攔，女孩子們都被景亦塵的拳頭和徐申的慘狀嚇得不敢吱聲，見識過景亦塵的兇狠的男生們也都不敢貿然上前阻攔，生怕自己也像徐申這炮灰似的被打得鼻青臉腫。

“老子今天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本耙鄩m來到徐申面前蹲下身子，揪起他的衣領，佞笑著說，“禍從口出?！?/br>
徐申左手捂著肚子，吃痛地皺緊了眉頭，抬頭惡狠狠地瞪著景亦塵。他倏地支起身子，揮拳就要往景亦塵臉上打，卻被景亦塵眼疾手快地截住了動作。

“不孝子還想打爸爸了？”景亦塵敲著徐申的腦袋笑道。

“景亦塵……我招你惹你了？”

“你是沒招我，但是，”景亦塵摸摸下巴，佯裝思考一下，隨即說道，“你惹我不開心了。你剛剛不該多嘴?！?/br>
本來坐在自己位置上透過人群的縫隙津津有味地觀看年度動作大戲現場直播的洛羽安一聽這話就知道徐申挨這頓打是因為什么了。

剛要再往徐申那張臭臉上補一拳的景亦塵剛一抬胳膊，就被人扼住了手腕，他回頭，看到了臉色極差的洛羽安。

“疼疼疼！”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被洛羽安揪著耳朵來到了教室外走廊的盡頭處的窗臺前。

“景亦塵，你在干嘛？”

“幫你報仇呢唄。要不是他，你用得著抄六遍課文嗎？”

“你是不是傻？”洛羽安無奈地嘆了口氣，側過身靠著窗臺邊緣站著，他說，“你就不怕被叫到教導處和主任們探討人生？”

“誰讓他嘴欠?！?/br>
“可是這件事本來是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的，是你先對他動了手?！?/br>
“可我是在替你教訓他啊，如果不是他多嘴，你就可以只抄三遍了。大哥，那可是六遍！你得抄到什么時候??？”

“你把他打死也不能把六遍變成三遍，而且你把我想得太善良了，如果他今天沒提醒老師我就不用去寫什么見鬼的罰寫，因為我壓根兒不會把自己的名字記在名單上?！甭逵鸢草p皺起好看的眉毛，說，“可是既然老師知道了我沒交作業，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也是我有錯在先，徐申也不過是敘述了一個事實而已，我本來就不是可以教訓他的立場。你太小題大做了?！?/br>
聞言，景亦塵靜默了一陣，再開口時，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漠。他說：“所以你這是想說，是我多管閑事了？”

“是?！?/br>
這么簡單干脆的回答倒真是出乎景亦塵的意料。他只是自嘲般無力地笑了笑，隨后轉身，頭也不回地下了樓梯，消失在了拐角處。

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洛羽安隱隱地感覺到由心底傳來的失落感，還有一種無力感。

洛羽安還是第一次像現在這樣這么想收回自己剛剛說的話，也是第一次這么懊惱他自己不經大腦的回答。

就在剛才，景亦塵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洛羽安居然想要抓住他，他想告訴他，他剛剛不是那個意思。

左手無力地僵在微微抬起的動作上，內心有些微微的酸澀。

他會回來嗎？

洛羽安的內心在隱隱地期待著景亦塵能折回來，告訴自己他并沒有生氣。

可是一切都晚了，景亦塵已經離開了，洛羽安也早就淪陷了。

不，不可以淪陷，他們都是男的，他不能再任由自己陷得更深。

不可以的。

窗外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的初雪，可這個本該浪漫的時刻，卻只有兩個鬧了矛盾的男孩。

其實最心酸的，莫過于兩個人互相喜歡，卻互不相知。

下午，景亦塵因為毆打徐申致傷，所以被老師叫去教訓，好幾堂課都沒有回來上課。

這個下午，洛羽安都沒有睡覺，也沒有玩手機。這一次，又是因為景亦塵。

放學之后洛羽安買了一桶泡面回到了寢室。

景亦塵還沒有回來。

他還會回來嗎？

洛羽安盯了一會景亦塵的床，隨即否定地搖了搖頭。

管他呢。

洛羽安打電話向Club的經理請了假——他得抄課文，沒時間去打工。

心好塞。

不過，雖然景亦塵的那頓打沒能讓他的課文減量，但現在想來，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只是……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洛羽安甩了甩頭，試圖把景亦塵從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