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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前頭便是空心柳所在?!?/br>醉閑一愣,他一出那巷子便隱隱覺得這地方熟悉,橫貫整座城鎮的清河,十分古舊,暗暗的墨青色的石板路。淡淡的煙,淡淡的景,潤濕的氣息中,夾雜著淡淡的香。石板路邊生著不少青苔,躲藏在背光的小小角落。安靜的小路唯有幾個行人,安靜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寂寞,那是江南的煙雨朦朧中獨有的溫潤安閑,如一幅潑墨山水,不輕不重濃淡適宜,不讓人覺得太過熱鬧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寂寥。而醉閑所站之處,只需一抬頭便能瞧見一株巨大的榕樹,似乎已經屹立在哪里千百年。“荒涼海南北,佛舍如雞棲......”醉閑不知覺的從腦海里找出這一句卻忘了下一句是什么。頓了一頓時聽見耳邊那晦澀喑啞的嗓音輕聲接下。“忽此榕林中,跨空飛栱枅?!?/br>......“荒涼海南北,佛舍如雞棲。忽此榕林中,跨空飛栱枅......”“和尚,你在念叨什么呢?一顆樹罷了,可有我好看?”白衣的僧人,黑衣的魔頭。在細雨斜風里的二十四骨的油紙傘下,眉目艷麗的魅魔硬是笑出了十二分的好看,他擋住僧人看向路旁榕樹的目光,巧笑嫣然。凈離微微抬高油紙傘,擋住紛紛揚揚往那魔頭身上落的雨絲,卻不答。寧靜的石板路,細碎的流水聲,還有一只如白玉柔和的手。和尚拍了拍魔頭的頭,揚起唇角,面目俊秀,“天晚了,回吧?!?/br>“哼?!蹦ь^一撅嘴,似乎是不高興那和尚不遂他意,大步的向前走去。少時的他可比現在跳脫多了。而那和尚,那和尚......那和尚一定是一步一步護著他,怕他沒有傘會淋到雨,怕他走太快會摔跟斗,怕他不注意踩到滑動的石板濺臟了衣鞋。是了是了,他第一次見他也是在這里,在這石板小路上,在這高大榕樹旁。那一日當正是陽光明媚,春光無限。......一襲青僧袍,一雙白僧鞋,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裹,什么線香、佛香、蠟燭的一堆。醉閑對佛界一向不感冒,可誰想,他躲在這樹上睡個覺無意間瞟了一眼就放不開目光了。最近六界有點不太平,魔界的內亂剛剛平定,安定下來才幾千年,妖族內部就又打上了。如今魔族百廢待興,三大巨頭案頭的文書一個賽一個的多。醉閑可受不了那些繁瑣政務,剛回去坐了沒多久就又出來望風了??烧l想到這一躲,躲出個極品來。醉閑在不過碗口粗的樹枝上輕輕巧巧的翻了個身,趴在樹枝上透過不甚茂密的樹葉,樂悠悠的瞧著幾個小妖精偷偷摸摸的跟在那小和尚身后,“嘶嘶”的吸哈喇子。不用說定是偷偷跑出來打野食的,那和尚光聞著,醉閑也覺得香想嘗嘗那血的滋味。魔妖鬼三族本就有不少好血的,他年少,性子也還沒定下來,又被嗜血咒認了主,對著美味的血總想嘗嘗鮮。那小和尚身上渾身都是金燦燦的佛氣,可見味道是絕對錯不了的。但......醉閑摸了摸下巴,后頭的幾個小東西礙眼的很,他看上的東西,哪又這些牲畜分一杯羹的道理。醉閑隱了身形,看看那小和尚又瞧瞧跟了小和尚一屁股的小妖精。那些小妖精修為不夠連小和尚的身都近不了,可難保他們不會找些饞嘴的大妖來。雖說六界多年前就定下約定不得霍亂人界,要知道人界生靈乃六界之根本,佛界與天界多少人都是在人界飛升上去的,而鬼界與妖界更是與人界密不可分,就是與人界聯系最不緊密的魔界,手下還有些不小的魔自人界入魔。但是,難保不會來個不怕死的想吃人想瘋了,跑過來搶人。畢竟仙界與佛界總不至于為了一個人不計代價的去殺一只大妖啊,得不償失不是。眼見著小和尚三轉兩轉,就要到寺門口了,后頭的小妖精急的抓耳撓腮。寺廟里可是隨處可見各路菩薩的金身寶相,就他們的幾百年修為進門,那妥妥的就是不要命啊。醉閑笑了,手一揮,瞬間將那些還在著急的妖精扔到天邊去了?!斑@個和尚本尊看上了,敢打本尊東西的主意便是妖王來了也保不住你們的魂魄?!?/br>曬太陽暖和的酥了骨頭的魅魔懶懶的開口,不用刻意便自有一股媚人味道,可那話語中的戾氣讓還在蒙圈的小妖們瞬間打了個寒顫。乖乖,“本尊”??!這六界中這么自稱的除了幾尊大仙就是魔界的那三位了。還在空中做自由落體運動的小妖精瞬間啥也不敢想了。會這么強盜的除了魔界沒別人了。這么些年,魔界三巨頭的兇名早就傳遍六界了好么。三個大魔頭哪一個手上不是血海尸山,就連年紀最小的左首,都是戰場上殺伐出來的。五千年前沖入鬼界屠了整整一萬的鬼兵,萬年前魔界與妖界的那次大戰又殺了多少妖族,還有一萬五千年前多少天兵死在他的手里,不可勝數啊。不不不,應該說就是這位左首才嚇人呢。殺父弒母啊,這哪里是一般人能做的,那一身的修為可都是在血海里殺出來的。若真是那位......小妖精一個接一個下餃子死的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不多時這座不知道哪里的荒山上就多了一個又一個深深的大坑。趕走了人好一通無聲的威風的醉閑,背著手打量著依山而建的禪寺。只見高高掛起的牌匾上書金光閃閃的三個大字“河海寺”。遠目望去雖是午后卻別有一番深遠脫俗,紅墻黑瓦焰焰明燈,珊珊寶幡,襯得寶殿越發莊嚴。香客來來往往,可見這座寺廟香火不錯。醉閑穿梭于信徒和尚之間,卻無人看得見這混世的魔頭左觀右看最后吐出一句“真小?!?/br>得,這位大爺還嫌寺廟太小,入不了這尊大魔的眼。醉閑盤腿坐在寺廟后院的蓮花池邊的護欄上,打量著來時的石板路,深吸一口氣,“唔,這些樹倒是不錯?!彼浦缆穬膳缘膮⑻旃耪翗渥灶欁缘恼f著,然后一皺眉:“這叫什么名字來著?嘖,這些樹精怎么長得都一個模樣,出門也不怕被認錯,沒特點?!?/br>直到天色暗淡,醉閑覺得餓了才不慌不忙邊喝著昨晚弄來的血邊去找那一進寺門就放著不管了的小和尚。結果,小和尚們,沒錯,是們!一堆的光頭坐在最大的寶殿里做晚課!醉閑只聽了半刻就躺平在了橫梁上......睡著了......直至半夜他才一個激靈,餓醒了。“篤,篤,篤......”規律的木魚聲模糊的念經聲差點讓剛緩過來的又一頭栽倒。“閉嘴!”醉閑自橫梁飛身而下。凈離的手一頓,緩緩睜開的雙眼平靜深幽中帶著了悟透徹的悲憫。那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