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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著檀木屑,干櫻花花瓣,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干枝條。我捻起一撮,包在手帕里。我點燃了手帕。極度濃郁的香氣隨著燃燒的煙霧飄散出來。茶?;?。木頭。【老爺】我在周家宅邸幾條街外的地方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如果這次我找到了櫻臣,我真的會把他監禁起來。我拎著槍朝周家宅邸走。一路上全是死人。我按住一個落單的小弟,“里面怎么回事?!?/br>“你他媽誰——”他看見我,立刻低下頭,“十九先生?!?/br>“說話?!蔽艺f。“大少爺和二少爺回來了?!毙〉苷f。也不知道誰教出來的,說話問一句答一句。我說:“說完?!?/br>“剛,剛才,大少爺二少爺打起來了,堵在門口,都爭著要先進去。周先生還在里面沒露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就炸了?!毙〉苷f,“我出來好一會了,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br>周先生還在里面。我把小弟劈暈,套上特制的絕緣手套翻進周家宅邸。一堂。不久前我曾跪在里面。現在我坐在一堂外的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榕樹上。隔著窗戶,我看見了繡著海浪與櫻花的屏風。大片的鮮血濺在了白底的屏風上。屏風后確實放著一把梨木高背椅,坐在上面的人穿著白衫。他右側的木桌上放著一個茶壺一個茶杯,一個裝著梅子的小碟,以及一個銅制的小香爐。有煙霧從香爐中裊裊升起,帶起隱約的香氣。像是茶,像是花,像是木頭。穿白衫的人拿著一根櫻花枝條,但若細看,就會發現,那并不是一根新鮮的枝條,那是被藥水制成的永久花。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注意到,周家宅邸中從前數不清的櫻花樹已經所剩無幾。有人說,人到晚年,總是性情大變。上位者尤其如此。不見得。我坐在樹上,看著屏風后穿白衫的人,陽光又將海浪與櫻花映在他身上。還有,血色。是櫻臣。櫻臣穿著白衫,頭發梳成了一個髻,掩在一張窄檐帽下。他一只手摩挲著櫻花枝條,一只手拿著一把槍。屏風外,周家老二已經倒在地上,腦漿和鮮血流了一地。周家老大跪在地上一邊發抖一邊指著地上的老二喊:”父親!父親!是他騙我回來的!”這兩個人我都見過,不是什么好人,兩個戀童癖,經常玩弄雌雄莫辨的小男孩。櫻臣張開嘴,聲線威嚴低沉,是我從沒聽過的聲音?!澳阋詾?,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主意么?!?/br>看來櫻臣已經控制了外圍,現在一堂中只有他,老大以及幾具尸體。“父親!父親!不要殺我!我是您唯一的兒子了!”跪在地上的人號啕大哭起來。“還有櫻臣?!睓殉悸掏痰卣f。“哈!那算什么兒子!”老大紅著眼睛叫喊,“父親!您寧愿把周家交給那個被人玩屁股的私生子都不愿意交給我嗎?!”“呵?!睓殉寄脴尩氖痔Я似饋?。他一字一句地說:“對,寧愿把周家交給那個被人玩屁股的私生子,也不交給你?!?/br>“砰——”老大睜大了眼睛。最后那句話,是用帶著少年氣的聲音說的。我突然想起了這個聲音。是我跪在這里聽到的聲音,也是......我摸了摸側頸上疤。居然是那孩子。櫻臣放下槍,一個人坐在屏風后面。他拍了拍手掌,冷漠地叫人把地上的尸體都拖出去。我知道,從此這些死人都成了叛亂者。他把櫻花枝丟在地上,又從白衫內摸出一塊懷表,看了一眼,然后有些著急地站了起來。早就過了我下班的點。他趕不回去。我一路油門踩到兩百也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這里。日頭偏了。陽光把大榕樹婆娑的影子映在了櫻臣身上。他轉頭向窗外看了一眼。我坐在樹上,俯視看他。“......十九?!彼麖埩藦堊?,輕輕喊我。我從樹上跳下來。“十九!”他跑到窗邊,干脆利落地翻過窗。他身手利落,槍法也準。他不像那個孩子。【臣臣】櫻臣抱著我的腰。這里是一堂??磥硭娴拇髾嘣谖樟?。肆無忌憚。我說:”周先生在哪?!?/br>他把頭埋在我懷里,像在撒嬌,“上次叛亂就死了?!?/br>我說:“那周夫人在哪?!?/br>“和周先生一起死的?!彼f。我想出了個大概。叛亂的是他,弄死了周先生和周先生不少心腹。平叛的還是他,鏟除異己,收買人心。等權力穩固后,再放出周先生被刺殺的消息引得兩個繼承人回來,一網打盡。在他的勢力范圍內,他是周櫻臣,在他的勢力范圍外,他就是“周先生”,而現在,不再需要“周先生了”,一切都在他手里。他就是新的“周先生”。我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我,“你叫多少人‘照顧’過你?!?/br>他在我懷里發抖,睫毛上又沾上了淚水?!笔?.....你捏痛我了?!彼卣f。我沒有松開手,反而更加用力。“十九......”他抱著我的腰,像在哀求。“你叫多少人‘照顧’過你?!蔽艺f。“只有你,只有你!”他哭著打我,掙扎的時候帽子掉在地上,頭發散落下來。他耳朵上的一縷頭發上還有我今天早上為他別上的一朵桃花。“是嗎?!蔽艺铝四嵌涮一?。我不信。“之前都是他們......嗚......”他一邊說一邊慌亂地從我手里搶過那朵桃花,戴到自己耳朵上,可是不一會桃花又掉到了地上。他撿起桃花,小心翼翼地把那朵沾了一點灰塵的桃花再次別到自己耳朵上。我伸手把桃花從他耳朵上摘下來,捏碎了。我松開手,破碎的花瓣散落到地上。他低頭看著地上,眼淚一直掉。我居然為這樣的假眼淚心疼。他的下巴上有被我捏出的紅痕,看起來很可憐。“周先生總是叫人去‘照顧’夫人......他們兩個玩夠了,就會把人弄死?!彼o緊抱著我的腰,看著我的眼睛說,”我沒有讓其他人照顧過我......十九......十九......”他一遍又一遍地喊我。我想離開了。退休的決定是對的。“我要走了?!蔽艺f。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十九,帶我一起走?!?/br>我搖頭。他不想走。他沒有給周家留下一個繼承人。他已經決定自己坐上那張梨木椅。永遠地。他看著我的眼睛,用我第一次聽見的那種少年音說:“十九先生......帶我走?!?/br>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發,像多年前救出他的時候那樣,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臣臣。做一個好人?!?/br>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