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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腳步聲漸近,步伐沉穩不徐,他心擂如鼓的竟在附和這種節奏。“你這女人真不識好歹!當初簽下的約,現在反悔了,還想一走了之嗎?”不能再熟悉的語音語調,一向透露著囂張與戾氣,墨黑的衣衫給這艙里的明光帶來一絲陰影。舒平忽然不敢回頭,像是被定在了那椅子上,原來夢從來沒醒,只是這會兒他魘住了。半晌他回過神,望著他冷聲道,“你來干什么?”“我來討債?!弊克拊谒韨戎共?,撫了撫他腦后的青絲,依舊順滑如綢,彎下身,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的夫人不見了,跟我鬧了點脾氣,這不,我找他來了?!?/br>那聲調曖昧極了,吐息含混,癢癢的搔得人有如萬千只蟻蟲在身從下往上爬,舒平渾身一僵,連茶碗都險些握不住。卓宿一笑,直起身轉而回頭對女子道:“這債不難討,當著舒平的面也無妨,我也覺得他有必要聽一下?!?/br>他瞥見舒平對那女子詢問的眼神,故作驚訝道:“看來你沒把這件事告訴舒平?也難怪,拿情人作賭注這種事應該不好意思告訴他吧!對了,你那時應該也不會想到他會回來找你吧!”“你們在說什么?桐兒?”舒平更加不解。“不要在外面站著了,你也進來吧!”卓宿對桐兒的方向道。桐兒側著頭,被推搡著跌撞著向前去了一段,帳外果然有個人,侍從打扮,正拿著匕首抵著桐兒的后背。“所以,現在是你自己來說還是我來”卓宿見她仍然無動于衷,便遺憾地搖了搖頭,“天禮坊的人都這么不講信用嗎?三年前,你說用易舒平來換你仁和坊幾十條命我當然雙手贊成,這些年舒平一直喜歡你我也認了,可前幾日為何你們的人還要來劫我的貨?”此話一出,舒平已經糊涂了:什么天禮坊?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經被其他坊一齊滅了嗎?坊里所有的人難道不是對著名單一一殺了頭?如今僥幸活下來還在這里的不就是自己和桐兒嗎?最關鍵的是如此恥辱的三年竟然是桐兒和卓宿的交易?不,不可能,他不相信,卓宿在說謊。卓宿邊說邊從袖中抽出一張薄紙,帶著一點威脅的口吻:“當初立字立據寫得那么清楚,天禮坊留了命的這二十三個人不得再回到這里,更別說在我的地盤上搶我的貨!”“啪!”他將那紙契約往桌上一拍,聲音不大卻將在場的人皆震住了。舒平一把搶過那契約來看,再遲鈍在看到那白紙黑字的東西也明白得很,卓宿沒有說錯。他是他們之間交易的東西,天禮坊的附屬品,卓宿的掌中玩物,這三年還只是契約中一部分的一部分。可是事到臨頭,舒平還是蠢得想問句“為什么?”“舒平,對不起,天禮坊將我養大,那些都是至親之人,對我就像親生女兒一樣,我怎么可以看他們就這樣死了呢?那種感覺你不知道,你沒辦法體會,但如果你是我的話,你也會這樣做的!況且那時,我……我也已經走投無路!就算……就算不看這些,你也是受過天禮坊恩惠的人……”所以,她覺得他自幼行乞無父無母便是寡淡人情了?又恰幸天禮坊收容,便理所應當來換這么多人的命?他從前的一點情誼倒全作了她的陪襯!這利箭般的字句穿胸而過,舒平如鯁在喉,無法原諒也無法拒絕,仿佛置身海底,她的嘴還在像魚一樣張合,動情處泣不成聲,最后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遙遠。“說夠了吧?這件事一會兒再算,先來說說那批貨,追回來的時候是不全的,你們藏在哪兒了?”卓宿的雙手環抱在胸前,和平時一樣,說話時不自覺地抬高下巴,一副居人之上的姿態,舒平此時半仰著頭看他更覺討厭。“我怎么知道!呵!再說就算搶了你卓家的又如何!天禮坊建成時,你爹娘都未出生!當初一個個巴結著來,見我們著了難后一個個避瘟神似躲得遠遠的!而且天禮坊從來沒欠過別人什么!你們已經將天禮坊榨干還想要什么!”她忽而反唇相譏,滿是淚痕的臉上無所畏懼。“你們自己干什么勾當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你不愿說也罷,總之,那些人統共二十三個一個沒留,現在就差你了!”桐兒聽到“一個沒留”時臉色明顯神地撐不住了,張口正想再辯些什么,卻被卓宿先搶了話頭,“這公事到此為止,私事也順道一起解決了,就只說這份契約,你先毀約,錯不在我,所以決定權現在在我手里,你,無需多言!”卓宿俯下身捏住舒平的下巴將他的臉轉過來,那眸中鎮靜無二,又扭過去一齊看向她,卓宿嘴邊綻開的笑意森冷看得她汗毛直立,“你聽好了,易舒平是跟我拜過堂成過親的人,生死皆是卓府的人,所以現在我來接他回去?!?/br>“啐!無恥之尤!”她恨恨道,芙蓉面越崩越緊。“是在說我,還是舒平?還是我們?”卓宿的笑意越來越深。“當然是你!卓宿!你這卑鄙小人!”桐兒狠狠還擊道,若不是被那侍從制著恐怕此時便要像瘋狗一樣撕咬上來了吧。“哦?其實舒平比我還無恥,兩個無恥之人最喜歡在一起做什么事情呢?”卓宿看到她氣得發抖的身體,滿意地轉頭看向舒平,“舒平,我們好幾日未行房事了吧!”“卓宿,你鬧夠了沒有?”舒平避過頭不想去看他,這出鬧劇他實在不想看下去了,知道真相就已經夠了,何必再拿他來玩笑。“沒有,我認真的,我就想在這里上你!”卓宿磨著他耳根子低聲道,見舒平不作聲,他便以為是默許了,伸手就去解他衣服上的腰帶。舒平沒想到這個禽獸真要在這兒做這種事,騰地紅了臉,連忙推搡道:“別!你不要!起碼不要在這里好不好?不要當她”他急得連話都說不清了。“既然你怕被她看見,那她不看便是了!”卓宿對那侍從使了個眼色,舒平很快明白過來連忙回頭,雙眼卻被一只手遮住,“不要看?!?/br>僅僅一桌之隔,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破耳膜,他感覺臉上似乎濺上了什么溫熱腥甜的黏液,血腥味在空氣中散開,他似乎看見她那小巧的臉上塌下去的眼皮下一對血窟窿,那雙被生生剜出的帶血的大大圓圓的眼球被那男子放在手心捏碎,被壓癟粉碎的紅白球體滑膩膩的,血水順著掌縫往下淌。耳邊慘叫聲不斷,他腦子一片空白,甚至已經沒辦法思考,連卓宿何時將他的衣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