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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城,趙氏家族內關于族長之位,便有了新的念頭兒。這種念頭兒真正的形成是在趙青怡狀告林永裳身世失敗而被奪功名之后。在這半年之內,趙青怡受到了無以倫比的打擊。他從人人羨慕的榜眼一落千丈為千夫所指欺師滅祖的叛逆,朝廷奪了他的功名,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稱道,大快人心。趙青怡沒瘋了,沒傻了,沒像他爹一樣上吊自盡,且如今還能保持這樣清醒的頭腦與思維,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趙青怡心理素質的確好。趙青怡見趙如柏專為族長之事而來,也未計較,溫聲道,“如今母親身子不好,家中弟妹年紀還小,尚需教導,我也抽不出空閑來管理族中之事。大伯可去族里與族老們說,我才干有限,自愿讓出族長之位。至于祭田等產業,待家母整理后,自然奉于族中?!?/br>趙青怡這樣痛快,大出乎趙如柏意料之外。當然,這最好不過了。否則,若為了族長之位撕破臉,對誰都不好。趙如柏見趙青怡識時務,又大大的安慰了趙青怡幾句,這才走了。送走趁火打劫的大伯,趙青怡轉身去了趙太太房里。趙太太病了。紀氏之死,丈夫之死,以及范氏的官司,這三種打擊接踵而至,家里名望一落千丈,至于趙太太在外頭是個什么名聲,那就更不用說了。若是趙太太舍的出去,她真恨不能與丈夫一道死了算了。但是,人都是貪生惡死的。盡管有此念,但是趙青怡日日侍奉湯藥于床前,幾個稚齡兒女輪流請安侍疾,趙太太一見到兒女,便把那想死的心給熄了一大半兒。趙青怡以往是一門心思的念書,于庶物并不大通,趙太太cao慣了心的,打疊起精神問兒子,“你大伯來做什么了?”“沒什么,大伯說族里人不滿我做族長?!壁w青怡端著藥細細的吹涼,溫聲道,“我也就同意了?!?/br>趙太太卻是一陣心灰,又不甘心的咬牙切齒的捶著床榻道,“你怎么能應下呢?青怡,這族長原就該是咱們家的?”趙青怡將一勺藥送入母親的唇際,溫聲道,“不過是多管著幾百頃的祭田而已,也沒什么了。母親,現在家里這個樣子,我的確不適合再做族長了?!?/br>“怎會簡單的百頃祭田的事兒呢?”趙太太從兒子手中接了藥碗,擰緊眉毛,細細說道,“做著族長,族里有什么事,都要敬著你。唉,自來是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br>趙太太搖頭,再三嘆道,“青怡,你想的太簡單了,這可不是百頃祭田的事兒?!?/br>“那是什么事兒?”趙青怡問。窗外陽光暗淡,落在趙太太蒼老的臉上,映現出難以抹去的頹敗,頭上一只銀扁方靜伏于灰白發間。趙太太再搖一搖頭,并未做答。阮鴻飛見到明湛時嚇了一跳,原本明湛的臉是白白胖胖臉像小湯團一樣,這才大半個月,怎么就瘦成這樣了?圓乎乎的雙下巴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尖尖的下巴殼。臉上rou少了,襯出大大的眼睛來,一眼望去就讓人心生憐意。如今不是明湛正在兩手捉著一只韭菜雞蛋餅啃的來勁兒的話,阮鴻飛幾乎要心疼死了。一見到阮鴻飛,明湛手里的雞蛋餅哆嗦了兩下,啪唧掉盤子里了,跳出幾絲翠嫩韭菜與嫩黃的雞蛋塊兒。明湛眨了眨眼,嗚哇一聲跳起來,小炮彈一樣沖過去,雙腿猛一蹬地,整個人躥出去,手臂一勾阮鴻飛的脖子,兩腿就躥到人家的腰上合攏勾著,哇哇大叫,“大騙子,你還知道回來!”一面怪叫,一面低頭在阮鴻飛的頸項間啃兩口。對于明湛的熱情,阮鴻飛幾乎要微笑了,可是他剛勾起唇角,一股子韭菜味兒直沖天靈,險些把阮鴻飛薰的暈過去。阮鴻飛腦袋里對明湛的思念轉變為一句話,“胖,你怎么又吃這些臭哄哄的東西了。不是說不讓你吃嗎?”“韭菜是壯陽的,我正打算著你回來收拾你呢?!泵髡空覝柿巳铠欙w的嘴巴親過去,舌頭還要進去攪一攪,阮鴻飛實在受不了明湛嘴里的韭菜味兒,兩指捏住明湛脖子后面的軟皮兒,把人遠遠拎開,“你趕緊去給我漱口,否則你別想碰我?!?/br>“臭毛??!臭毛??!”明湛氣的又撲過去抱住阮鴻飛。阮鴻飛已經吩咐道,“何玉,給你家陛下取牙刷牙粉來?!?/br>142、更新...一族之長,怎會只是多管百頃祭田的事兒呢?尤其他們這種傳世了十幾代的世族,族長的權利,有時大的令人難以想像。坐著這個位子時不覺得如何?可是,乍一失去,你就會覺得如何了。兒子這樣天真,趙太太覺得自己縱然死了,到了地下,也不能闔眼放心呢。趙太太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趙青怡深夜仍沒有入睡,在房里看賬。家里的賬不急,倒是族里的賬。因為趙青怡這支世代為族長,未曾斷絕,故此,這些年來,族產似私產一般。但是,還好,趙家大戶人家,賬目還算清晰。趙青怡命管事將這一年的賬先行理清,倒不是趙青怡急著交差,是族中有人急著上位。這人還不是別人,就是趙青怡的大伯,趙如柏。趙如柏與趙如松同父異母,但是,兩人都是嫡出。只是趙如松為原配之子,趙如柏的娘是后來扶正的??梢韵胂?,趙如柏的娘先是生出庶長子,這在世族之家就相當的不簡單了。生出庶長子之后呢,她還熬死了原配,自個兒母以子貴,扶了正。庶長子,變成了嫡長子。其實事情并不是這樣簡單,據說當初,趙青怡的爺爺,也就是薄有青名的趙文忠公老人家,對于趙如柏的生母邵氏,那是愛在心頭,寵在掌中。邵氏先前呢,根本沒進趙家門兒,完全是養在外頭的外室。開始呢,趙如松的母親單氏根本也不知道有邵氏這么個人兒,所以松柏松柏,趙如松是弟弟,反而先得了這個松字。做哥哥的趙如柏年長,倒后得了個柏字,那是因為趙如柏進族譜的時間要晚于趙如松數年。后來單氏身子漸漸不成了,趙文忠公為了心愛之人著想,便把邵氏弄進了門兒,還扶了正。為此,單氏家族頗多不滿。其間爭斗,不必細究。唉,但是,話說回來,甭管趙文忠公多么的偏心這個長子。單氏娘家有人,上頭七個兄長,雖然官位比不得趙文忠公顯赫。不過,若撕破臉真鬧起來,趙文忠公也吃不消。后來,趙如松能順利的繼承族長位,與外家強勢也有分不開的關系。而今,福州城將軍單兵單大人,與趙如松是嫡親的姑舅兄弟,趙青怡正經得叫一聲表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