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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應諾,匆匆去了。宋思淼將宋大人引到一涼亭坐著,又殷勤地端了果物來。宋大人勉強用了顆荔枝,便不動了。宋思淼忐忑地問道:“父親,這荔枝不好吃么?若是不好吃,你試試這葡萄罷,或者李子,又或者蜜瓜,兒子都已嘗過了,味道尚可入口?!?/br>宋大人不言不語,怕宋思淼糾纏不休,索性將果物一一嘗了。宋思淼如同傭人一般伺候著宋大人,時而為他擦手,時而為他掃去果皮果核等物。片刻后,小廝端了一碗白煮蛋上來,形狀優美的青釉荷花碗里頭,統共盛著五只白煮蛋,宋思淼揀了最大的一個,細細地剝了,遞給了宋大人。宋大人適才已生了想命宋思淼離他遠一些的心思,忍了又忍,才未出口,而今見宋思淼剝了白煮蛋,討好地望著他,終是忍不住了:“你離我遠一些?!?/br>宋思淼一怔,瞧見父親面上毫不掩飾的厭惡,勉強笑了一下,便捧著剝好的白煮蛋,退出五步之外,少了涼亭的遮蔽,被烈日劈頭蓋臉地一頓猛打。他不敢再言,亦不敢再動,怕惹怒了宋大人,只怯弱地站立著,不過須臾,他一身的衣衫便被汗水浸透了,雙頰曬得通紅。宋大人親手剝了個白煮蛋咬了一口,嫌棄地丟到了一邊,那缺了個口子的白煮蛋在石桌面上翻滾了幾圈,又跌落在地,偏生竄到了宋思淼腳尖。宋思淼盯著那個白煮蛋,抿緊了嘴唇,身姿越發怯弱,幾近卑微。突地,他耳邊響起了有節律的指關節撞擊石桌的聲響,這聲響滿是不耐煩,便是在這不耐煩的聲響中,宋大人威嚴的嗓音乍響:“半月后,我派人送你去一座寺廟出家,你自此之后,不得出寺廟,更不得下山去?!?/br>宋思淼腦中仿若有甚么物什炸了開來,轟隆隆地響著,良久,他才抬首問道:“父親,這是為何?”宋大人厭惡地瞥著宋思淼,道:“昨日,府中來了一個世外高人,那高人道你之所以是這般模樣,皆因你罪孽纏身,若是我留著你不但于我名聲有損,還會礙了我的仕途,甚至會害了我的性命,我如何能留你?高人還道你須得一輩子侍奉佛祖,方能贖清你的罪孽?!?/br>“我······”宋思淼有許多要講的,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才好,還未等他整理好思緒,宋大人早已拂袖而去。宋思淼死死地盯著那缺了一口的白煮蛋,心中又是憤恨,又是無助,末了,全數化作了難以言表的傷心。他一腳將那個白煮蛋踩得粉碎,而后朝候在一旁的小廝斥責道:“沒眼力勁,還不來打掃干凈!”入了夜,分明是盛夏,宋思淼卻覺著連骨頭縫都是冷的,他蜷縮著身體,低低地吸著氣,難以入眠。子時,萬籟俱寂,天地間仿若被人潑了一桶墨汁似的,無一點光亮,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陡地想起了他那個自小便拋棄了他的母親,他恨恨地咬著嘴唇,直到嘗到了血腥味,都未放松一些。又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隱隱約約地作響,宋思淼站起身來,四下查看,在室內看了一圈,又開了門去。門甫一打開,便見一人立在他面前。那人一身白衣,見著他也是一驚,低下身捂住他的嘴,請求道:“勿要出聲?!?/br>見宋思淼點頭,那人便松開了手,宋思淼得了自由,毫不猶豫地尖聲叫道:“有······”那人趕緊捂住了宋思淼的嘴,并將他帶到房中,合上了門。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外頭都無一分動靜,那人便松開了宋思淼。宋思淼心中有了個主意,也不再呼喊,反是含笑道:“這位公子,你是何人?”那人坦誠地答道:“我喚作俞丞,乃是修仙之人?!?/br>宋思淼望著俞丞,要挾道:“那么俞丞俞公子可否幫我一個忙?”眼前這小公子一副錦衣玉食的模樣,八/九歲的年紀,面上尚有稚嫩之色,但這語氣卻冷硬得與他的樣貌絕不相符,頗為奇怪。俞丞好脾氣地道:“小公子需要我幫甚么忙?”宋思淼認認真真地道:“半月之內,帶我離開此處?!?/br>聞言,俞丞失笑道:“小公子,我看你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吃的是人間珍饈,穿的是錦衣華服,住的是庭院樓閣,又有諸多奴仆侍奉,想來父母定然待你如珠似寶,你離開這作甚么?去外面受苦么?你莫不是與父母鬧別扭了罷?”宋思淼自然不會與俞丞說實話,只冷聲道:“這忙你若是不幫,我便將你在我這兒的消息散播出去,我看你不是被人尋仇,便是被人追殺,我許還能將你賣個好價錢?!?/br>俞丞吃了一驚,道:“小公子,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不怕我就地將你殺了滅口么?”“殺我滅口?”宋思淼半瞇著眼睛,冷笑一聲,“你若要滅口,便滅罷?!?/br>俞丞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又怕宋思淼真將他在此處的消息散播出去,引來那只難對付的豬妖,別無法子,只得頷首道:“小公子這個忙,我是幫定了,待我養好傷,便帶小公子離開?!?/br>堪堪說罷,俞丞便吐出了一口鮮血來,昏死了過去。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繼續,怪物就是俞丞第103章番外十一·凈思·下俞丞受了內傷,便留在別院療養,宋思淼倒也不催促,心情來了還親手喂俞丞喝湯藥。宋思淼雖不曾苛待過下人,但他發起脾氣來,見東西就摔的模樣,著實令人害怕,是以,無人敢問為何憑空多出了個受傷的公子來。這日,離宋思淼被送去寺廟尚有九日,宋思淼端著一只藥碗,不緊不緩地喂湯藥予俞丞。俞丞已推拒了幾回,但回回宋思淼都執意要親手喂他喝湯藥,他也就不便再作拒絕,只乖順地張口。宋思淼自然不是突然發了善心,也不是對俞丞生了好感,他如是做,不過是實在是窮極無聊罷了,左右他被圈禁于此,無事可做。他十五歲被宋大人送到這處別院,起初兩年,他日日挑燈夜讀,盼著有朝一日能為宋大人臉上貼金,但今年起,他已想通透了,除非他身子開始抽長,長得如尋常人一般,不然他不會再有踏出門的機會,更遑論是去考科舉,是以,他將那些愛念的古籍經典全數收了起來,平日不是昏昏欲睡,便是看些話本虛度光陰。喂罷一碗藥,宋思淼將藥碗隨手丟給候在一旁的小廝,命令道:“你出去罷?!?/br>待小廝走后,宋思淼不言不語,凝神聽了許久,見外頭無半點動靜,才壓低聲音道:“俞公子,你的傷快痊愈了罷?你我何時走?”俞丞盯緊了宋思淼道:“你確定你要離開這兒?去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