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明教見對方一臉嫌惡，便刻意往前湊了湊，把刀的鋒面抵住了唐門的脖頸，“還是說，屋子里有什么重要的東西？”

“干你何事?！碧其ｅ仿曇羟謇?，在明教聽起來，像是幼獸哀鳴。

“那即是有了?！笔窒聞幼骷涌?，直接繳了唐門的械，把他壓在地上，“皇帝忙著逃跑，哪里會注意丟了一條走狗。這里的住民逃的逃散的散，我在這里把你分尸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呢?！?/br>
“那也要看看你的本事?！碧崎T當下隱沒身形，一陣云煙匣鳴，黑翼大鳥沖天而出。

“真是不聽話的鳥兒?！泵鹘特澞ёo體，對于小型暈眩型機關的傷害不甚介意。

他望著黑鳥遠去的方向，默默舔了舔沾到唇角的猩紅，“若只為毛賊，我又何必回來?！?/br>
進入屋子逡巡片刻，除去尸體，便是斷垣殘壁，明教略微失望地走了出去，打個呼哨，唐門常騎的白馬慢跑過來，明教翻身而上，拍拍馬背，笑道，“走，接你的主子去?！?/br>
16

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機關翼被人做了手腳。

所幸從前駕駛機關翼練習得當，今次摔下來并沒造成太大的傷害。唐洌宸看著毀成一堆的零散部件有些怔楞，肩部、肋骨、腹部疼得人冷汗直流，愈是困難，腦袋愈是清醒：只要在此多待一會，明教立馬就能追擊過來。

環顧四周判定方向，竟是到了望咸宮附近，那么身邊的這條河流，必是渭河無疑了。唐冽宸有些頭痛，以他現在的體力，根本無法前往扶風郡，更別提支撐到空空寺而后與皇帝一行匯合了。

清洗了下傷口，又沿著河道采摘了一些止血的藥草，唐冽宸找了個背風的土墻就地窩了下來。周遭景色盡皆融入夜色之中，高大的樹木在晚風中張牙舞爪地搖動，唐洌宸胃中翻涌，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團帶著藻皮的土渣和淺淺的血絲。

忽地呼吸困難，心慌不止，唐洌宸當下撕裂衣擺，把機關匣與雙臂緊緊綁在一起，做完這一切，緊緊咬住匣上的木塊，閉上了雙眼。

似乎是做了一個冗長而乏味的夢，無外乎瘦弱的少年牽著弟妹站在父母的陵前，說著一些傷感的誓言，夢境再轉，充滿火藥味的戰場上，meimei唐望月慘死泥沼，弟弟唐池徹底失蹤。

“洌宸，洌宸？”

睜眼的瞬間看到是黎潛，唐洌宸一直緊繃的身子忽地放松了下來。

黎潛借藏劍山莊之力調入天策府當軍醫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然而他給洌宸的感覺就像經歷了大半輩子的熟人一般。黎潛平日里都在軍醫署里忙活，唐洌宸平日里被林驀欽禁著只準跟在身邊，說到交集，還真不多。

“黎大夫，辛苦了?！?/br>
黎潛臉上表情變了幾變，終是給人壓平了被子，微笑道，“據探馬回報，林將軍他們已經到達南屏山了，不久后大軍北上，即可解唐皇之危?！?/br>
“來不及，隊伍里...”

“黎大夫！阿宸他醒來了？”

聽到房內響動，葉蒙山當即竄進門來，唐洌宸膚色極白，失血過多更顯得冰清玉冷不似活人，唯一讓人放心的只有那雙靈動的眼眸。

“就你關心洌宸了？”正說到正經事兒呢，葉蒙山就闖進來了，如果手上有雞毛撣子，黎潛一定會往他身上招呼，只好哭笑不得地把葉蒙山往屋外推，附上一盆沾滿血的衣服，“去去去，把衣服洗干凈晾架子上，明天我們得轉移地兒了?！?/br>
葉蒙山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副要哭的表情，“我...我沒洗過滿是毒物的衣服...”

木門“啪”地合攏，屋里傳來大夫憤憤的聲音，“那就下山去重新買三套！”

葉蒙山平日里勤勉練劍，倒不在意做些炊洗的小事，問題是這三套衣服都是唐門出品，機關暗器就不說了，隨便一個紐扣都藏了極烈的劇毒，刺激性的、腐蝕性的、易溶的、易爆的，等等等等，種類繁多，唬人不已。

葉蒙山抱著衣服坐在河邊，發了會兒呆，慢慢地，蜷住身子，將臉埋在衣物里——汗氣、血氣混合濃烈的藥草氣息......

仿佛這樣，就能讓那人的心和自己的緊緊地貼在一起。

地點：南屏山。

“水?！?/br>
就著燭光，林驀欽審閱著大軍突擊圖，伸出去的手半晌沒有回應，才發現平日沉默著守衛的那人并不在身邊。唐洌宸不在，總感覺身體好像缺了點什么。從內而外，從頭到腳，空泛虛乏，索然無味。

有點煩躁，起身逡巡各營的準備，至倌塘驛站換馬之際，一個執令使撇開同伴討好地跟了上來，“林將軍辛苦了，聽聞將軍尤好蜀地佳肴，屬下特令人尋來幾許珍品，望將軍品嘗?！?/br>
說罷執令使讓了讓身子，窄小的書柜拉開后竟是別有一番敞闊的天地，紅鸞紗帳、雕花老木、佳酒美娥。果真是一語雙關，林驀欽了然笑笑，回道，“那便謝謝王大人了?！?/br>
王大人樂得兩頰生煙，敬了杯酒徑自喜滋滋地離去。

林驀欽撩開下擺坐到木椅上，對那躊躇的美人勾了勾指頭，“過來?！?/br>
那美人娉娉婷婷走上前來，當得是絢若夏花、媚若春潮，最難消受美人恩，林驀欽也不推拒，就著酒杯邊緣的唇印喝完了新酒。

“偌凝許久前就聽說過將軍的威名了，今日一見果真威風凜凜，器宇不凡。不過...”

林驀欽好笑地接話，“不過什么？”

偌凝十指蔥蔥點在男人的心口上，表情甚是哀婉，“不過這郎君的心里，怕是已經裝滿了沉煙細雨?！?/br>
偌凝攏起滑落一半的素云花披，伏趴改成了直坐，“偌凝是正經人家的女子，非將軍所想的那般不堪。若得將軍垂青，偌凝這輩子做牛做馬都認；若將軍嫌棄，偌凝這便離去不再糾纏?！?/br>
“王大人給了你什么恩惠？”

偌凝蹙眉：一番濃情蜜意到這人面前卻是半分不覺，只道是天涯苦思，明月盡付流水！

“偌凝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將軍了呢，那時將軍任宣節校尉，打跑了常年占領茶馬古道的大山匪，滿身的紅披回到城來，義父與我說，‘嫁人當嫁林鳳亭’?！?/br>
“原來是我負了卿?！绷烛嚉J覺著這女子甚是有趣，便給自己滿了酒，示意對方繼續。

“將軍可聽過一則禪語？”偌凝嬌嗔一下，緩緩道，“嚴陽尊者曾問趙州禪師，‘一物不將來時如何？’禪師答：‘放下即可?！瘒狸栕鹫哒f，‘已經兩手空空，又該放下什么？’禪師道，“放不下，那就把它挑起來！”嚴陽尊者聽到這里，忽然有所領悟?！?/br>
見林驀欽眉宇輕舒，偌凝以為勸說有效，便依偎上前，給林驀欽按捏腿部。這廂和雨晴風，那廂暗潮涌動，林驀欽猛地起身，拍拍姑娘的肩膀，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