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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掃過,忽然瞥見一人的臉,不由地定住。 裴煥。 看到他,我心中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如同迷霧撕開一角。 “豫章王?!边@時,只聽皇帝開口道,“雒陽一別,已是三年,朕時常思念,未知卿安好?” 豫章王在朝中任要職,皇帝做皇太孫時,接觸不少,對他的音容自不陌生。 只見豫章王望著皇帝,神色遲疑,好一會,終于上前。 他雙膝跪下,重重一拜:“臣拜見圣上!” 那聲音情真意切,似帶著些微的哽咽,一時竟讓人難辨真假。 身后的許緯等將官士卒見狀,皆驚詫不已,面面相覷。少頃,一個接一個,紛紛跟隨豫章王跪下,山呼萬歲。 皇帝神色淡淡,令眾人平身。 此情此景,一派明君賢臣之貌,教人見之感慨。 沈沖微笑地看著我,公子不住朝我使眼色,讓我過去。 我沒有動,只盯著裴煥,仿佛看到了另一個陰魂不散的影子。 一場對峙,在皇帝親手將豫章王扶起之后,徹底化解。 豫章王如同變了個人,在席間坐下之后,慷慨激昂地陳詞一番。 他痛斥陳王不僅擁兵自重,意圖謀反,還勾結長沙王,意圖吞并豫章國。豫章王被逼無奈之下,出此策略,先在安成郡擊敗長沙王,而后迅速回師趕往揚州,為朝廷翦除叛逆。而潯陽營都督許緯,自是成了深明大義不畏生死,與豫章王一道除jian報國的大忠臣。 公子沒有言語。 陸融看了豫章王一眼,向皇帝道:“如豫章王所言,陳王早有不臣之心,自中原罹亂,更日漸顯露。臣等早已察覺,深為憂慮。就在今日,陳王借賀壽之機,聚集黨羽意圖舉事。幸臣等及時察覺,封鎖城門,將陳王黨羽盡皆拿下。陳王及心腹一百三十七人,已當場伏法,還有千余家眷門吏,皆羈押獄中,等候發落?!?/br> 饒是我早知道了結果,聽得這些數字,仍可想象得到今日的揚州城內必是刀光劍影鬼哭狼嚎。 “卿甫任刺史,即與桓都督及沈都督立下雷霆之功,朕心甚慰?!被实鄣?。 聽得這話,豫章王面上有了微妙的變化。 陸融在席上一拜:“臣世受君恩,惟愿報效陛下,萬死不辭?!?/br> 我想,那奉舟將軍陸濛幸好不曾來,否則他想到那闔家白費的心血,又看到陸融這番春風得意的表演,當要吐血。 皇帝又出言將眾人嘉獎了一番,對豫章王和許緯道:“長沙王侵擾安成郡之事,朕早有耳聞,即下詔令其退兵。至于揚州,陳王既已伏法,豫章國及潯陽營兵馬可即日回營?!?/br> 豫章王和許緯皆伏拜應下。 “朕常憶起當年文皇帝在時,總教誨朕凡遇不決之事,可問計于卿?!被实蹖υフ峦醯?,“可惜三年來,卿長居國中,無緣得見。今日朕到揚州之時,縣主曾覲見,卿不若也留下,朕久不見親眷宗室,正好可與你父女長談?!?/br> 我看著皇帝,頗覺驚訝。 在雒陽和涼州的時候,他還是個只想著如何保住自己和母親性命的寡言少年,短短數月再見,他也變了一番模樣。自從見到豫章王到現在,他恩威并施,全無一點怯色,竟是有了真正的天子氣勢。 而方才這話,乃是給豫章王出了個難題。 皇帝方才令豫章國大軍回師,又令豫章王留下,則無異讓他去闖鴻門宴。只要進了揚州城,若皇帝或什么人有意要收拾豫章王,易如反掌。 豫章王看上去亦明白利害,目光閃了閃,似有遲疑。 正當我以為他要用王后身體不適之類的理由婉拒,卻見他已經又伏地一拜:“臣遵旨?!?/br> 號角之聲此起彼伏,在江上傳遍。 原本停泊對峙的樓船漸漸挪動起來,在江面上分開,調頭而去。這般場面頗為壯觀,岸上早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民人,孩童們追逐著樓船,奔跑歡呼。 我跟著公子和沈沖登上伏波營將船,這才發現,沈沖將涼州的家幾乎都搬來了。 除了他、天子和黃遨,太后謝氏也在這船上,還有惠風和青玄。 “霓生!”惠風看到我,即刻跑過來,一把將我抱住,“幸好你無事,可嚇死我了!” 我亦又驚又喜,忙笑嘻嘻地說:“不嚇不嚇,我這不是好好的?!?/br> 惠風眼睛一瞪,道:“我還以為到了揚州便能看到你,不想桓公子說你又去找豫章王做什么說客……你總愛以身試險,我聽著心都要跳出來了!”說罷,她拉著我,喋喋不休地說起了她這一路上多擔心我,指責我不該總讓人這般不放心。 我無話可說,只得賠笑著連聲稱是。 “霓生,”沈沖在一旁笑道,“惠風在涼州也不知念了你多少遍,還怨我等不將你留下?!?/br> “就是?!鼻嘈哌^來說,“我等耳朵都要聽出繭了?!?/br> 說著,他順手塞給我一個布包。 我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竟是涼州的鹽瓜子。心頭暖暖的,連惠風的嘮叨也變得格外順耳,每一句都讓人高興。 那些瓜子一看就是被小心保管著,色澤仍誘人。正當我打算坐下來吃,公子卻將那布包從我手中拿走。 “我讓人備好了艙房,你先去歇息?!彼f。 我卻并不想走,忽而記起了正事,忙問他和沈沖:“今日究竟怎么回事?你們怎來得這般巧,又如何到了這船上?還有我方才看到了裴煥,他怎在此處?” 聽到裴煥的名字,公子的神色冷了下來。 沈沖看了看他,露出苦笑。 “你以為呢?”他不答反問。 我看著他,少頃,說出那個我不想提的名字:“是秦王的安排?” 沈沖頷首:“正是?!?/br> 我了然。 爺爺個狗刨的,我就知道是他。 ☆、傳書(上) 如我先前猜測, 沈沖和黃遨接到公子的信之后, 即刻率五千兵馬啟程。但出乎我意料的是, 皇帝和太后也跟了來。 “我和黃先生抽走了精銳兵馬, 圣上和太后在涼州無所倚恃, 將他們留下確實不妥?!鄙驔_解釋道。 我看著他:“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圣上的意思?” 沈沖無奈地笑笑:“此乃圣諭?!?/br> 我不由地揉了揉額角。 在我和公子的設想之中,涼州雖然被秦王勢力所圍, 但與中原和揚州相較,仍算得安穩。且皇帝對秦王有大用,他犯不著出手謀害皇帝。故而將皇帝留在涼州,其實無異于將他置于涼州和秦王的雙重保護之下,乃最為妥當。 而現在皇帝非要跟著沈沖來到揚州,情形則全然變了個樣。揚州錢糧充裕, 誰得了揚州, 都無異于得了爭奪天下的本錢。 公子先前雖有皇帝, 但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