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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的事,難免糾結。但現在,我心中如同撥云見日,整個人輕松了起來。 至于物什,倒沒什么好收拾的。我從皇宮中出來本是一身輕裝,沒有行李,除了帶點糗糧和錢財,別的沒什么好拿。 正當我哼著小曲收拾著東西,門上響了一聲,我以為是公子又回來了,忙轉頭去看,卻見又是個侍從。 他是跟在皇帝身邊的,告訴我,說皇帝要見我。 我訝然,問:“圣上尋我何事?” “我也不知?!蹦鞘孔涞?,“圣上只讓小人來請你過去?!?/br> 我不解其意,只得跟著去到皇帝的船廬里。 太后在隔壁歇息,那船廬里只有皇帝一人,坐在船廬的窗邊,似乎在觀看著風景。 我進去,行了禮。 皇帝頷首,讓侍從退下。 “沈太傅過來說,你要隨桓都督離開?!彼f,“果真如此?” 我答道:“正是。雒陽那邊還有許多事,我和桓都督不可一走了之?!?/br> “朕和母親呢?”他說,“便在涼州等著秦王稱帝,而后禪讓天下是么?”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那張臉仍是少年模樣,說話的神氣卻已經老成十足,自有一股教人無法輕視的氣勢。 我瞅著他,覺得這話里有話。 “陛下不愿?”我問。 “此乃唯一解脫之法,有甚不愿?!被实鄣?,看著我,“你還未說秦王得了天下之后,朕當如何?!?/br> 我覺得這話有意思,說:“秦王得了天下之后,定然會將陛下好好供起來。到得那時,陛下可仍回去當個自由自在的諸侯王,豈不快活?!?/br> “不會自由自在?!被实鄣?,“秦王的天下從朕手中得來,禪讓之后,朕便如古來的那些廢帝一般,他就算不殺了朕,朕也不會比在東平王手中過得更好?!?/br> 我:“……” 這皇帝太聰明也不是好事,連敷衍都敷衍不得。 “陛下有何打算?”我不置可否,問道。 “云霓生?!被实鄣?,“你與桓都督遠走高飛時,將我和我母親帶上?!?/br> 我愣了愣,有些驚詫。 這事我并沒有跟任何人明著提過,包括秦王。 “陛下何出此言?”我掩飾地笑笑,道,“若是有人在圣上面前這般胡說,圣上切莫理會?!?/br> “你不必緊張?!被实鄄痪o不慢道,“無人與朕說,不過是朕猜測罷了。云霓生,你不愿受人把持,故而前番裝死遁走。此番你幫助秦王,不過是為了桓都督,故而事成之后,你仍然會像上回一般遁走?!?/br> 我心想。此人確實聰明,可惜生不逢時,只能當個傀儡皇帝。 “我將來如何打算,尚無計議?!蔽艺f,“不過陛下和太后關乎天下,我不敢擅作主張?!?/br> 我以為皇帝會揪著他和太后關不關乎天下這一點與我理論一番,不料,他淡淡一笑。 “你不愿也無妨,朕自盡便是?!彼f。 我啼笑皆非。 他胡子都沒長出來,居然敢威脅我。 “陛下最好莫做這般傻事?!蔽艺f,“免得到時候陛下山陵崩了,我仍走了,白白教秦王樂得輕松?!?/br> “自不是真輕生?!彼纳裆允禽p松,仿佛談論著將來的悠閑日子,“朕會留著命下來,告知旁人是你唆使的。如此一來,無論你跑到何處,秦王都會將你抓回來?!?/br> 我:“……” 怪我大意,原以為這小皇帝是個懂事的人,卻幾乎忘了他跟秦王和大長公主都是同姓同宗的親戚,天下就沒有白色的烏鴉。 “如何?”見我不說話,皇帝追問道。 我覺得此時要說這些著實太早,道:“陛下之意我已知曉,容我三思?!?/br> 皇帝不悅:“你現在便想?!?/br> 我長嘆一口氣,道:“陛下可知平原王?” 皇帝一愣:“自是知曉?!?/br> “他也曾當面威脅過我?!蔽揖従彽?,說罷,微笑,“后來,他真的就死了?!?/br> 皇帝:“……” 見他的神色終于變得陰晴不定,我安慰道:“我開玩笑的,陛下龍鳳之姿,怎可與平原王那等反賊相提并論。陛下不是要學本事么?我昨夜騎馬無聊,曾觀星象,得來一讖,可教陛下?!?/br> ☆、第240章 字讖(下) 皇帝眼睛一亮:“何讖?” 我說:“陛下且伸手來?!?/br> 皇帝即刻伸出手。 我拉著, 在他掌心上寫下一字。 皇帝看著,片刻, 愣了愣:“伏?” “正是?!?/br> “何意?” “陛下請觀其字形?!蔽艺?,“伏字,半人半犬。人者,尊也,犬者,卑也。何謂?乃尊卑各半,尊為卑表, 卑為尊表,相輔相成。陛下貴為人君, 然空有其名,正應此意?!?/br> 皇帝的神色變得無趣:“這朕自是知曉, 豈用得你說?!?/br> 我說:“自不止于此。觀其形,得其意,這伏字除了伏低做小之伏,還有降龍伏虎之伏。陛下此番與我議事,不過是要尋個出路,伏字之讖, 便是應在了此事上。陛下要保自由逍遙,便須得降伏厄運,要降伏厄運, 便要伏低藏拙, 韜光養晦, 以圖后計?!?/br> 皇帝皺眉:“朕隱忍至今,莫非不是伏?” 我說:“是么?尊為卑表,卑為尊表,此時之伏,乃是為了日后之起,陛下可想過如何起?便是威脅我等臣下?” 皇帝清秀的臉登時微微漲紅,瞪著我,好一會,道:“那你說朕要做甚?” 我說:“陛下到了涼州之后,有沈太傅保護,可比雒陽過得安心自在。陛下既然想日后離開,去往何處,如何生活,皆須得用心計議。該想之事,該學之事,皆不可遺漏。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桓都督帳下皆實干之才,陛下只要一心向學,自可有遍地良師?!?/br> 皇帝看著我,目光不定。 正當我以為他會被我這良言唬得乖乖答應時,他說:“你說這些,不過是教朕聽話罷了。云霓生,你是想讓朕跟別人求學,便可不教朕了是么?” 我心想謝太后這般柔柔弱弱總等著人救的女子,怎會教出這么個一肚子算盤的兒子。 “我不曾這么說?!蔽曳裾J道。 皇帝的神色恢復平靜,道:“朕說的這些,你不做也無妨,不過有一件事,朕一直未告訴你?!?/br> “何事?”我問。 “朕將傳國玉璽藏了起來?!?/br> 我:“……” “傳國玉璽?”我忙問,“陛下藏到了何處?” “不記得了?!被实鄣?,“你教了朕本事,再將朕和母親帶走,朕才會想起來?!?/br> 我:“……” 沒多久,船靠了岸。 這是一處小渡口,非要道之上,來往船只不多,岸邊也沒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