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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人們愛說的那些多得多。比如,他駐守以來,鮮卑等胡部滋擾內地之事,逐年減少,如今更是因得他對東鮮卑的擠壓,使得鮮卑內亂,穩住了東北。再比如,他駐防上谷郡之后,對西邊羌胡連年進攻,收回了河套,將前朝以來因內亂而被蠶食的北面邊境連為一體。也正是因此,秦王如今手中實際控制的疆域,從遼東到河西,比任何一個州郡都大得多。 上谷郡屬幽州,幽州都督是中山王,幽州刺史名叫徐謙。不過有秦王所部兵馬,比中山王和徐謙手里加起來的多多了,上谷郡的軍政之權,也早已為秦王所有,異于諸郡。 進入上谷郡地界,各處風貌亦與別地迥異。原野之中荒地甚少,不是開墾成整齊的田地,便是圈起來做成草場。將要入冬的時節,農田上都是草堆,到處可見成群的馬和羊。每隔數里,便可見村舍點綴其間,那些屋舍建得齊整,高處望去,如棋盤一般,竟不似尋常所見的農家那樣新舊高低錯落,隨心所欲。 “這是何鄉何里?”我不禁向旁邊一個士卒問道,“觀之甚為與眾不同?!?/br> 那士卒這些天來與我混得熟了,聞言笑了笑,道;“地名我是不知,不過上谷郡這樣的地方多得是,不足為奇?!?/br> “哦?”我訝然,“怎講?” 士卒道:“這些都是殿下找來的軍屯兵戶。前些年,各地都有些天災,不少人涌來了幽州。正好從前上谷郡為鮮卑和羌胡襲擾,民人稀少,有大片荒廢,殿下便順從朝廷號召,收留了許多流民,將他們編戶為屯,養養馬種種糧,要出征時也好征些壯丁?!?/br> 我了然,仍覺得新鮮,道:“做兵戶辛苦得很,那些流民也愿?” “那有甚不愿,再辛苦也能吃飽穿暖,總強似賣兒賣女還要餓死。且我們殿下雖給他們編戶,但從不入籍,誰要是想回鄉了,向官府說一聲,自去便是。但便是如此,走的也甚少?!?/br> “怎講?”我問。 “且不說各家差不多都有人在營中做事,割舍不得,但說此地的徭役稅賦,比別處輕了不止一半,日子可過得殷實多了。這些兵戶不但不走,有些人還將同鄉也拉了來,你看這些田地,原本都是荒野,都是新來的兵戶開墾出來的?!?/br> ☆、第202章 上谷(下) 我了然, 四處望著, 只覺頗是有意思。 公子曾經跟我分析過,秦王這么多年來之所以屹立不倒, 乃是根基深厚。而他所謂的根基,并不在朝中,不依附于任何豪強勢力,而在于自身。 遼東的十萬兵馬,其實一半以上不在朝廷編制之中,當初秦王到遼東時, 接手的兵馬不過兩三萬。而后,文皇帝各種明里暗里地做些小動作, 諸如削減軍費, 縮編士吏之數, 或者以重新分配防務為由, 將秦王手下兵馬分到其他將帥麾下。但秦王不但沒有因此受到削弱,反而日益壯大起來, 數年內聚起十萬之眾, 且自給自足, 從來不向朝廷要錢糧。 要命的是,秦王還頗為爭氣。 其他北邊戍衛的將領王侯,每逢諸胡襲擾, 總會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應對失據, 勝少敗多, 抵擋不住就只好回頭向內地求援。而內地諸郡兵馬調配本不如邊境集中, 每每出了這樣的事,最好搬去救火的,也只有秦王。 全賴這些同行幫襯,久而久之,秦王的遼東兵馬成了北方諸胡與中原之間的屏障,朝廷就算對秦王的所作所為耿耿于懷,也并不敢再加以裁撤。就算是先帝這樣不怕虎的初生牛犢,也只能從撤換秦王將兵之權這樣的事情上打主意,而不是將遼東兵馬解散。 我想,如果公子此番是跟著我一起來,想必觸動更大。 “這些村鄉之中,可有大戶?”我問。 “有甚大戶?!蹦鞘孔涞?,“從前是有些,不過大王為了安置兵戶,出錢將大戶的地都買下分了。如今能看到的田地草場,都是兵戶經營?!?/br> 我頷首。 從進入上谷,到□□邸所在的居庸城,一路所見,皆是兵戶組成的村舍鄉邑,別處常見豪強莊園鄔堡全然無蹤無影。 沒有大戶,則意味著沒有鄉賢地主和豪強分割cao縱,所有的民戶的耕織出入,皆實實在在地進入了秦王的府庫,所有人丁,也皆受秦王直接支配。這是所有皇帝夢寐以求而不可得之事,而秦王確確實實地做成了。 難怪秦王能夠不依靠朝廷,輕松地供養十萬兵馬。 此情此景,若是先帝親眼看到,應該不會再有秦王放歸遼東的想法,并且還會干脆冒著遼東反叛的風險把他給殺了。 居庸城靠北,不如內地城邑熱鬧,卻也甚為安定。我跟隨著裴煥和云琦入城的時候,已是將近黃昏。路邊的食肆店鋪,仍有民人進進出出,街邊上有老者坐著閑聊,兒童嬉戲,見到兵馬路過,也不慌亂躲避。 秦王的府邸在城東,進了城門之后,行不足一刻,便到了宅前。 我騎在馬上,舉目望了望,只覺如果單看房子,大約會對秦王有所誤解,以為他是一個超然世外無欲無求的人。這府邸,白墻黑瓦,看上去就是一所大些的宅子。若非門前有好些穿著齊整身形高大的衛士,以及高高低低的乘石及拴馬樁,大約沒有什么人會多看一眼。 眾人下馬之時,宅中有人迎出來,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面白無須,當是個內侍。 “裴司馬,云大夫?!彼⑿Φ?。 裴煥和云琦看上去對他甚為恭敬,上前行禮。 我聽他們稱其為薛內官。 “不知大王可在府中?”裴煥道。 “大王早晨去了營中,還未歸來?!蹦莾仁梯笭?,“不過殿下臨行前曾告知我等,今日若無意外,裴司馬與云大夫當會回到,若他未歸,且請諸位領著客人到府中等候?!?/br> 裴煥和云琦皆應下。 這內侍口中的客人,想來就是我。寒暄一陣之后,他看了看我,讓手下給裴煥等人帶路,自往宅中去了。 那引路的也是個內侍,我看了看他,覺得眼熟。 見我盯著,他笑了笑,道:“霓生姊姊,不想又見面了。小人馮旦,三年前曾與姊姊有一面之緣?!?/br> 我想起來。 三年前,秦王領兵入雒陽的時候,曾逼著我和豫章王去□□。那是給我在王府中引路的人,正是這馮旦。 “原來是你?!蔽伊巳?。 馮旦笑瞇瞇:“正是,三年不見姊姊,姊姊愈發漂亮了?!?/br> 此人倒是嘴甜,我也不繃著臉,笑笑,隨他入內。 對于我這個客人,秦王倒是做了些準備。 裴煥和云琦往堂上去,而馮旦領著我,走向了別院。 我說:“秦王怎又將我隔開,有甚話不可在裴司馬與云大夫面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