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他既依附于東平王，怎會如此冒險？”

    沈沖道：“其實并不冒險。你看如今東平王不但安然無事，還得了周氏倚重，豈非獲利最大？只怕下一個掌權之人，不會是周氏，而是東平王?！?/br>
    公子沒說話，似在沉思。

    “還有一事?！鄙驔_道，“周后要封會稽王世子為會稽王?！?/br>
    我訝然。公子顯然也頗為吃驚：“可文皇帝和圣上都想撤除會稽國?！?/br>
    “只怕撤不成了?！鄙驔_道，“昨日我遇見了黃門侍郎孔珧，他說此事已定下?！?/br>
    “周氏怎敢如此妄為？”公子的聲音里有些怒意，“圣上遇刺不過數日?！?/br>
    “撤除會稽國之事，在朝中一向爭議甚大，在宗室中更是無人贊成。故而文皇帝及圣上雖有意為之，但礙于阻力，遲遲未正式下詔，只是將會稽王世子晾在京中。會稽王世子一向擅長媚上，與東平王及周氏皆交好。會稽國乃是一方大國，周氏將其恢復，等于添一臂膀。故我聞得此事時，雖出乎意料，細想之下也在情理之中?！?/br>
    “朝中難道無人反對？”公子問。

    “自是有?！鄙驔_道，“然一盤散沙，豈敵得過宗室。無圣上主事，誰也翻不起浪?！?/br>
    公子沒有說話，好一會，他說：“我當初革新征稅之制，便是為了避免這般境地?！?/br>
    “你那提議也未見得有多好?！鄙驔_苦笑，“天下脂膏，不是在豪強手中就是在宗室手中，朝廷疲弱，誰也惹不起。圣上駕崩之事，周氏比沈氏應對得更為出色，沈氏沉溺于悲痛之時，周氏搶先做了許多?！?/br>
    公子冷笑一聲，沒再多說。

    二人又談論了一會局勢，話題瑣碎，我并不太感興趣，正想走開，忽而聽沈沖道：“這茶是青玄烹的？”

    公子停了停，道：“嗯。味道不對？”

    “不是?！鄙驔_道，“這味道，倒似從前霓生的手藝?！?/br>
    我不由地汗了一下。

    “是么?！惫拥穆曇羝匠?，“青玄近來烹茶確是長進?！?/br>
    沈沖走后，我重新回到書房中，只見公子正喝著茶，神色頗為認真。

    “怎么了？”我走過去，問道。

    “逸之方才喝了一會，就認出了這是你烹的茶”公子道，“他怎這般熟悉？”

    我哂然。

    “他怎會不熟悉?！蔽艺f，“從前他時常來做客，哪次不是我烹的茶。且你忘了？他那時受傷，我去照料了一個月，也時常給他烹茶?！?/br>
    公子想了想，頷首：“有理。那時我第一次吃到你家鄉的茶，也是在逸之宅中?！?/br>
    我：“……”

    那么件無聊的小事，記到現在……我腹誹著，敷衍道：“如此說來，下次表公子再來，還是要讓青玄烹茶?！闭f罷，趕緊岔開話，“表公子方才也提到了張彌之？”

    公子看著我：“你偷聽了？”

    “也不能叫偷聽?！蔽也灰詾槿?，“不過是恰好不曾走遠?！?/br>
    公子：“……”

    我說：“此事你如何想？”

    公子道：“此事仍需細查。但當下最重要的事，已并非查清真兇是誰?！?/br>
    “哦？”我問，“那是何事？”

    “穩住朝廷?！惫诱f，“你也以為，弒君的主謀無論是東平王還是誰人，必不出宗室，對么？”

    我頷首：“顯而易見。圣上駕崩之后，宗室最怨恨的增貢令便廢了，會稽國亦將恢復，獲利最大的就是宗室?！?/br>
    公子道：“但此后，宗室各取所需，便不會再同心協力。諸侯王之間的矛盾從不比世家少，且有好幾個勢均力敵的大國，周氏就算想依靠東平王，也甚難服眾?！?/br>
    我想了想，道：“可新君雖幼，也還是天下共主，誰敢首先造反，便是眾矢之的?！?/br>
    “是啊?！惫涌嘈?，“也只好盼著如此了?！?/br>
    皇帝的喪禮和新皇的嘉禮都在第二日，公子須得起十分早，故而當夜，公子也睡得十分早。

    我醒來的時候，外面還黑漆漆的，他已經披衣而起。

    “你不必顧我?！惫右娢倚褋?，道，“你但睡便是?！?/br>
    我自然不會聽他的，伸個懶腰，起床穿衣。

    公子雖已經沒了官職，但仍有北?？す木粑?，并且還不低。故而這般大事，自然也少不得他去。

    如從前準備朝會一樣，青玄給他取來了郡公的祭服，還有早膳的食盒。都放下之后，他說要給公子去準備車馬，溜走了。

    懶貨。我腹誹著，與公子一道用過早膳之后，拿起那些做工精細的物件，好奇地看。

    郡公的祭服，比從前公子當什么亭侯時的祭服隆重多了。從印綬到冠冕，都做得精細，華麗講究。當然，別的人封郡公時，年紀多已是五六十。故而我從前總覺得這是老者的裝束，不想公子如今這般年輕，已經穿上了。

    “莫看了，時辰不早?！惫诱镜界R前穿上，要從我手中取上衣。

    我卻不讓，道：“我來?！?/br>
    說罷，我像從前一樣，將上衣披在公子身上，整了整，系上衣帶，然后一件一件地為他穿上去。

    “霓生，”公子忽而道，“你不必再為我更衣?！?/br>
    我訝然：“為何？”

    “你不是奴婢?！?/br>
    我心中一暖，道：“我可想為你更衣?！?/br>
    “為何？”

    因為那樣才好上下其手。

    我一邊給他系著腰帶，一邊說：“你忘了你怎么說青玄了？連更衣也更不好，這祭服這般繁復，我不幫你，你定然穿得亂七八糟?！?/br>
    “不過是個祭服，有甚難?！惫右荒槻灰詾槿?，唇邊卻帶著笑意。他沒有再阻止我，跟從前一般由著我將每一處皺褶整理好，而后，在鏡前坐下，束發戴冠。

    待得一切完畢之后，我重新又給他整理了一次，見得無誤了，送他出門外。

    因得我這本尊的模樣不能被人看到，故而我只能送到臥房門前。

    “你還是去歇息吧?！惫愚D頭來叮囑我，“好好等我回來?！?/br>
    我乖巧地應下：“知道了?！?/br>
    公子滿意而去。

    我站在門前，看著他推開院門出去，未幾，院門關上。

    這院子里又剩下我一人。青玄是公子的隨侍，自然送公子入宮去了。

    望了望天色，還早。

    我當然要好好等著公子，只不過公子要出去許久，我還可以再做些事。于是，我回到房中，拿出易容的膠粉和妝粉，用水調勻，裝扮一番。

    待得我將白色假發摻到發間梳成髻，沒多久，鏡中就出現了一個老婦的模樣。

    我回到公子的房中，打開放著我那些衣服的柜子。

    公子雖然收下了我所有的衣服，不過他畢竟對我干過的事不甚了解，有些衣裳，他不會知道是什么用途。

    比如，除了沈沖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