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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拆東墻補西墻,恐怕總有支撐不住的一天。 當然,這并不是我需要關心的。 我關心的,是郭家兄弟動手的事。 果然,僅僅過了一日,老錢派人來告訴了我一件大事。司鹽校尉在來海鹽的途中,遇到了土匪襲擾,“襲擾?”我露出詫異之色,問,“那司鹽校尉可傷著了?” “不曾,”仆人道,“那司鹽校尉帶了許多扈從,未曾受傷,只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到了海鹽縣城之后,他也不才能夠住進縣長為他騰出來的官署,而是住到了客舍里去?!?/br> “哦?”我問,“客舍?哪間客舍?” “聚賢居啊?!逼腿税素缘门d起,“夫人,那楊申跟司鹽校尉還真是遠房親戚。司鹽校尉還未到城中,楊申便跟著縣長縣尉他們迎出了二十里外?!?/br> 我想了想,又問:“那司鹽校尉的隨從很多么?有多少?” 仆人道:“那可不少,我等去看熱鬧的時候,只見那路上走得黑鴉鴉一片,總有百余人,個個穿得威風,精神抖擻,嘖嘖……果然是京城里來的。先前那些土匪也真是,見得這般陣仗還要打劫,也不知怎么想的?!?/br> 我心里打著主意,笑笑,沒有多言。 第二日,我告訴小鶯和阿冉,我夜里夢到了亡夫,要到綠水庵去閉門清修兩日,為亡夫祈福。 綠水庵在海鹽城外,是方圓百里的最大的比丘尼寺院。里面有專供各路信女們清修的客舍,幽靜安逸,五十錢便可包下一處小院上一日,且還有三餐齋飯可供。 每逢我有事要離開海鹽的時候,我就告訴眾人我要到綠水寺去清修,借此離開。故而這個地方我去過幾次,二人皆無異議,午后,待我收拾了行囊之后,阿冉駕著馬車送我過去。 管客舍的比丘尼與我已經是熟識,我一向大方,每次都給六十錢一晚,條件是莫來打擾,這次也不例外。這寺院名氣不小,來清修的人自也懷著五花八門的目的,那比丘尼見多識廣,是個通透的人,只要有錢萬事好說,從不問七問八。她笑瞇瞇地收了錢,將我引到一處小院里,念一聲佛,然后為我關上門。 小鶯和阿冉都已經離開,我身旁終于再也沒了旁人。 我走到屋里,首先將隨身的包袱打開,取出一套粗布衣裳換上,而后,又取出易容之物。沒多久,我照著鏡子,只見里面的人已經是一個膚色暗黃其貌不揚的鄉下中年婦人的模樣。 看著鏡子里的人,我又走到天光下照了照,修飾一二,覺得無礙了,放下心來。 天色不早。我將院門閂上,而后,翻墻出去。 海鹽是個小地方,并不似雒陽那樣就算鄉下也道路縱橫,車馬往來不絕。幸好綠水寺離縣城并不遠,我走了半個時辰之后,已經望見了城墻,在關門之前進了城。 聚賢居和和萬安館,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東。我進了城之后,徑自往西而去。 看得出來,今日大概是楊申人生中最威風的時候。我還未走到聚賢居,才到街口,就被軍士攔了下來。那些人穿著北軍的服色,讓我忍不住看了好幾眼。時隔三年,如今在這里遇到,著實讓我有些恍然之感,心中則更加覺得我先前猜測無誤。這沈欽一個司鹽校尉,皇帝卻動用了北軍給他護衛,想來他要干的事的確不會討喜。 “這位將官,”我好言好語地說,“妾的舅父楊五,家宅就在這條街上。妾今日從鄉中來看他,還請將官放行?!?/br> 那軍士道:“我等奉命把守此處,不可放行,你繞道往別處過去?!?/br> 我唯唯諾諾,只得走開。 聚賢居周圍的守衛甚是嚴密,我轉了一圈,無論正門偏門,都有軍士把守,嚴得好似看守犯人一般。自從我離開雒陽,還未遇過這樣的陣仗。我無法,只得往別處磨了磨時辰,待得天色暗下來之后,在聚賢居圍墻外尋一處無人的地方,翻墻入內。 楊申這客舍,地方比萬安館要大,仆人也更多。對于他這樣吝嗇的人來說,買來的奴婢能使喚壓榨一輩子,比花錢請人要更劃得來,故而他館中的人也大多是奴婢,甚少閑雜之人。 這于我并無妨礙,因為我這身打扮,就是照著聚賢居的人化妝的。如今天色已黑,楊申那吝嗇鬼,連司鹽校尉這樣的大人物來,也不舍得多點幾個燈籠將館舍照亮些,我即便走在廊下也無人看得清面容。 不過因得沈欽來到,楊申將客舍里的客人都清走了,如今整個客舍都是司鹽校尉一行人。沈欽就住在聚賢居最好的一處院子里,當然,守衛比客舍外面還嚴。我看到幾個仆婢拿著食盒要送進去,還未到院門就被攔了下來。有人走出來,將每人手上的食盒都查驗一遍,然后自行拿了進去。而后,我還看到楊申滿面討好之色,想入內求見,但衛士沒有理會,他一臉無趣,訕訕地走了。 這場面著實讓我感到舒服,我覺得既然來了,不若干正事前先進去打探打探。沈欽畢竟算得半個故人,去看看他長得如何模樣也好。 我打定了主意,轉身尋了一處僻靜的空客舍,趁著四下無人閃身進去。 出來之前,我照例在里面穿了一層便于行走的玄衣。脫下外面的衣裳,我團起來藏好,又用一塊玄色巾帕遮住臉,收拾妥當之后,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那些軍士雖然把守甚嚴,但也并非沒有破綻。院子一角的墻外有一棵大樹,枝葉茂密,夜色的遮蔽下,可為屏障。 我潛到樹下,順著樹干攀上墻頭,輕松翻下。 這些軍士雖作出如臨大敵之態,但顯然沒有人覺得這里三層外三層的防備之中,仍然能有人鉆進來,故而他們守衛之重都在前方,小院的后面卻無人來看。我藏身在一叢花木后面,等了一會,覺得無礙了,悄然走出去。 客舍的小院,屋舍不會多。沈欽毫無疑問就在主室里,窗戶上透著光,還隱約可聽得有人說話。 我靠近一扇窗戶,那里半開著,里面的說話聲可聽得清晰。 “……這海鹽果真是個小地方?!敝宦犚粋€滿是抱怨的聲音道,“看看這些菜色,不是魚就是蝦蟹,連山珍也沒有?!?/br> 我借著燈光往里面看去,只見一個中年人穿著常服坐在案前,正用箸挑著食盒里的菜,似乎不太高興。他面龐肥圓,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態。那眉眼與沈延有些相似之處,想來就是沈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