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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高高倚坐在車上,正是皇帝。 他沒有穿龍袍,身上只披著厚重裘衣,顯得面色消瘦而蒼白,目光卻是矍鑠。 冷冽的風中,雖寂靜無聲,剎那間,仍可感覺到二人的對視。 秦王即刻從車上下來,走到鑾駕之前,伏拜在地:“拜見圣上!” 皇帝看著他,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子啟?!彼曇艟従?,不高不低,“聽聞卿不遠千里護駕而來,朕甚感欣慰?!?/br> ☆、第107章 復仇(上) 我站在秦王的身后, 覺得無法欣賞到他的表情著實有些遺憾, 不過, 看到公子就夠了。 他仍騎在馬上,俊美的臉上無甚表情, 雖只在腰上配著一柄長劍, 卻自有一股睥睨之氣,教人移不開眼睛。 心終于放下來, 我忽然有了被人撐了腰的感覺,涌起一股雀躍的沖動, 恨不得馬上跑到公子的身邊去抱著他的腿說“公子秦王欺負奴婢公子定要為奴婢做主嗚嗚嗚嗚嗚”…… 但我到底還是有理智,耐著性子,跟著秦王和一眾將士在皇帝的鑾駕前跪下, 向皇帝山呼萬歲。 不得不說,秦王是個了不得的主帥。 鑾駕來到之時,城門的守衛們已經伏拜在地, 而秦王的兵馬卻無動于衷。等到秦王下跪的時候, 那些人才齊刷刷地跟著他伏拜在地,包括后面的無數軍士, 綿延一地。當萬歲之聲整齊而響亮,驟然而起,似驚雷炸開一般震耳欲聾。 待山呼過后,周圍驟然歸于寂靜。 回響的余音之中, 一群被驚起的麻雀從附近的屋頂上飛起, 倉皇撲騰翅膀的聲音, 清晰可聞。 好一會,宮門前一點響動也沒有,甚至沒有人咳嗽。 我想,這秦王,雖然是他在跪著皇帝,但他麾下的兵馬卻像是在跪著他。 即便如此,看著大局定下,我心中也終是松了口氣。 我苦心經營,就算將宮內的近侍和宮外的百官都騙了,而他甚是不曾進宮來看一眼,就拆穿了我的把戲。 所以這樣的人,不能靠騙。 我跟隨豫章王從太極殿回來之后,蔡允元告訴我,皇帝雖還未醒來,但已經有了些醒轉之兆,大概就是今日之內的事。我原本打算讓豫章王繼續假扮皇帝,待得皇帝醒了再行那偷龍轉鳳之事,這樣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然而秦王仍然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只得跟他對賭,而籌碼則是皇帝醒轉的時機。 幸好蔡允元那醫術確實可靠,我贏了。 看著秦王那跪得即為端莊講究的姿勢,我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仿佛他跪的不是皇帝,而是我。 “臣奉太后詔令入京平亂,憂恐圣上安危,夙夜無眠?!敝宦犌赝醯穆曇羧耘f一派氣定神閑,向皇帝伏拜道,“圣上無恙,臣喜不自勝,歡欣涕零?!?/br> “哦?”皇帝的目光掃過他身后的軍士,神色毫無波瀾。 他沒有答禮,淡淡道:“朕久臥宮中,亦常思念遼東眾卿。不想朝會上久候眾卿不見,卿卻將豫章王召走?!彼A送?,看著秦王,目光深深,“朕甚想到府上看看,卿可有何事不可與朕商議,卻這般看重豫章王?” 這話語雖說得含糊,但質問之意已是明了。我聽著,知道公子必是已經將前后之事告知了皇帝。 “稟陛下?!鼻赝醮鸬?,“臣得詔之后,星夜趕至雒陽,方入城中即得知亂事,前往平定。臣奔波整夜,回府中得知朝會之事時,已是天明。臣思及陛下龍體新愈,唯恐叨擾,然事關重大,故而請豫章王出宮商議?!?/br> 我甚為佩服秦王的定力和臉皮。 這般明擺的逼宮之事,在他口中也能理直氣壯變成赤膽忠誠用心良苦,讓我這個旁人都聽得臉紅。 不過在五萬大軍面前,皇帝就算有意問罪也不會撕破臉。 果然,他沒有質問下去,卻是露出和色。 他微微抬了抬手。 杜良即拿著一份詔書,大聲宣讀。 那是一份嘉獎的詔令,說的是秦王及遼東將士護駕有功,賜酒食犒勞,自秦王以下將官,賞賜金銀玉帛,令秦王率部往雒陽外三十里駐扎,不日返回遼東。 秦王并無旁話,再拜謝恩。身后將士亦隨之跪謝,再度發出震耳欲聾之聲,幾乎將屋頂掀翻。 皇帝不多言,在眾人的山呼之聲中,擺駕回宮。 我正跟在秦王身后,仍伏跪在地,直到皇帝的鑾駕和侍從進了宮門,才站起來。 不過那宮門前,仍有不曾離開的。 我忽而望見公子騎馬走了過來,怔了怔。 只見他下了馬,走到秦王面前來,徑自一禮:“拜見殿下?!?/br> 秦王看著他,神色已經恢復了平和。 “元初?!彼⑿?,“別來無恙?!?/br> “在下甚好?!惫拥?,說罷,他看了看我,道:“在下的侍婢云霓生,如殿下之已經赴約,在下來將她接回?!?/br> 這話雖然聽著像是在征詢秦王之意,但那語氣中全然沒有等秦王應許的意思。 秦王有些詫色,公子則看著他,目光明亮,對視不避。 我心中一喜,也不管秦王答應不答應,即刻走到公子的身邊。 “公子……”我聲音出來,忽然覺得它挼甜甜軟軟的,像在撒嬌。 公子看著我,眉間似有些疲憊,卻滿是溫和之色。 淡淡的陽光照在那眉間,分出細膩的影子,像映著美玉,剔透無暇。 大約是陽光變得曬了,我微微瞇起眼睛,只覺面上一陣灼熱??粗哟竭吢冻龅男σ?,我也笑起來,只覺心中好像烘著火,又像灌了蜜糖,滿足而溫暖。 “回去吧?!惫拥?。 我頷首:“嗯?!?/br> 話才落下,公子忽而一把將我抱起。天旋地轉,未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到了馬背上。 我忙攀住馬的轡頭,堪堪坐穩,公子也踩著馬鐙,一跨而上。 那馬鞍很大,坐下兩人全無障礙。我的脊背貼著公子的胸膛,只聽他低低叱了一聲,嗓音低低振響,一股熱氣拂在了我的耳后。 馬兒跑起來,他的雙臂將我箍在中間,甚是穩當。 我呆呆的,目光無意識地掠過秦王和旁邊各色人等的面容,只覺臉上全是隆冬寒風也帶不在的燒熱,而滿心滿腦,都被身后那人寬闊溫暖的胸膛,以及幾乎躍出喉嚨的心跳聲而占據…… 我跟隨公子在皇宮的宮道上走過許多次,但從未像現在這次這樣,盼望過這宮道再長一些。但讓我失望的是,沒多久,我就望見了太極宮。心里不禁埋怨起當初修建宮室的工匠,他們怎么這般懶,將宮道再修長十里幾十里不好嗎? 路上,也經過了好些宮中的衛士以及宮人內侍,那些人看著我們,都露出錯愕的神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