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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別處無這般酥餅和酒,我便是去打了魚來也無甚樂趣?!?/br> 我了然,到底還是為了吃的。 我又問:“長公主知曉么?” “不知?!惫拥?,“從前阿丁一向偷偷帶我出來,無別人知曉?!?/br> 我點點頭。這般說來,如今,我就成了那個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別人。莫名的,我心中有些隱隱的快活。 酥餅并無多少,我和公子分食,不久,即吃得精光。 我說:“公子回雒陽前,可再去與朱阿媼買些來?!?/br> 公子搖頭:“不必?!?/br> 我問:“為何?” “朱阿媼年紀大了,做出這些來已是不易。且她只愛吃烤魚,錢物反而嫌棄?!?/br> 我心中不以為然,覺得無非是那些人的錢給少了。要是公子拿個幾金去換,朱阿媼未必還會想什么烤魚。 不過公子這般風雅的人,自然更喜歡人們講風骨。與他在這樣的事上面抬杠毫無意義。 他似乎頗為享受當下,抿下一口酒之后,在草堆上躺下,望著天空,以手枕頭。 我有些倦了,挑著離公子兩尺遠的地方,也躺下去。 從前,我在淮南的時候,也曾經這樣躺在干草上。身下軟綿綿的,干草的味道甚好,令人舒心開懷。 天空中,一行大雁正在往南而去,整整齊齊,排作人字。 我忽然想起方才朱阿媼說的話。 一直以來,我對我扮男裝一直甚為自信,覺得自己不必易容,只消穿上男裝便可混跡男人堆里毫無破綻。事實也如此,我跟著公子出門,常??捎鲆妱e家那些長相姣好的少年男仆,站在一處,并不突兀。只是最近這一年來,我也覺得我身上變化越來越大,許是越來越掩不住了。 “公子?!蔽覇疽宦?。 “嗯?” 我轉過頭看著他:“我穿這男裝,很不似男子么?” 公子露出訝色,看我一眼。 “你何時似過男子?”他反問道。 我:“……” 許是見我瞪起眼睛,公子笑了笑。 “似不似男子又何妨?”他不緊不慢道,“與我相熟些的人,如逸之與子泉,誰人不知你是女子?!?/br> 我想了想,這倒也是。 “霓生,”公子忽而問道,“你從前在淮南時,也穿男裝么?” 我說:“也不定,喜歡穿男裝時便穿男裝,喜歡穿女裝時便穿女裝?!?/br> “你祖父也一向由你,從不理會?”他問。 我搖頭。 公子露出些匪夷之色。不過我祖父的特立獨行之事他知道了不少,未予置評。 他側過身來,以臂支頭,看著我:“那你入了桓府之后,怎只著男裝?” 我哂了哂。 “公子不知?”我反問。 “你從未說過?!?/br> “因為公子從未問過?!?/br> “嗯,現在我想問了?!?/br> 我啼笑皆非,道:“不過覺得穿男裝更方便做事罷了?!?/br> 公子看著我,片刻,道,“你穿女裝也甚好?!?/br> 他的聲音低低,如同輕風掠過耳畔。 我一怔,忽然發現他和我離得有些近,居高臨下,雙眸背著天光,深黝而專注。 心似乎空了一下,我的臉頰竟熱了起來。 這時,我忽而聽到一陣狗吠聲傳來。 “那二人!”不遠處有人大吼,“哪家來的小豎子?!那是我家要喂牲口的草堆,誰準你們亂躺!” 我和公子皆是一驚,看去,只見田埂上,一人正領著兩條狗,氣勢洶洶地跑過來。 “走!”公子即刻道,一手抓起物什,帶著我跳下草堆。 馬就拴在不遠的樹下,我們二人解了韁繩跨上馬去,在那人未及追上之前逃走,將那震天的狗吠和咒罵丟在身后。 直到騎馬跑出了二里之外,我和公子才停下來。 望望來路,那人顯然不會追來了。 我看了看公子,發現他頭發上還沾著半截禾草,忽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甚?”公子瞪我。 我卻笑得更厲害,甚至笑出來眼淚。 公子還想再瞪眼,卻被我帶得唇角也抽了抽,少頃,也笑起來。 “傻瓜?!彼褐^,仿佛一只漂亮而名貴的珍禽,只是插了一根草標。 我擦了擦眼睛,策馬上前,貼近公子,伸出手。 公子目光動了動,頭偏開。 “勿動?!蔽艺f。 公子定住,片刻,我從他的發間將那根禾草取了下來。 我拈著,在他眼前亮了亮,他露出了然之色。 “你也勿動?!彼鋈坏?,說著,也朝我伸出手。 只覺發間有些觸碰的感覺,微微牽扯起酥麻,公子也從我的頭上取下賴禾草碎葉,一片,兩片,三片…… 我窘然。 公子頗有耐心,好一會,將我的頭發拍了拍,搖頭:“你還是回去沐浴吧,莫忘了將頭發洗一洗?!?/br> 我:“……” 天色已經不早,公子帶著我出來閑玩了大半日,也該回去了。 望著周圍的田野,我忽而有些不舍。想想這些年,自己可曾如今日這般痛快地玩耍過? 沒有。 再看向公子,他也走得不緊不慢,眼睛望著遠處,似乎仍在回味。 “公子方才時候我穿女裝好看?!蔽覇?,“公子想讓我以后穿女裝么?” “嗯?”公子回頭按我,目光閃了閃。 “你穿什么皆由你?!彼麑㈩^轉向別處,一臉無所謂:“你祖父既不管,我自然也不管?!?/br> 居然跟祖父相提并論,我瞅著他,不以為意。 “那我仍著男裝好了?!蔽艺f,“穿女裝我不習慣?!?/br> “穿男裝你也變不成男子?!惫诱f。 我不以為然:“誰說我要變成男子?!?/br> 公子不理我,轉回頭去繼續悠然看風景,側臉上,唇邊上一點彎起的影子卻隱約可見。 回到宅中的時候,不出所料,林勛他們已經急得團團轉,見公子終于回來,幾乎喜極而泣。 “我說過就在附近走走,有甚著急?!惫拥?。 “小人不得不急?!绷謩卓迒手樀?,“長公主從雒陽派了內官來送信,問公子在何處,小人幾乎蒙不過去?” “送信?”公子訝然,“那內官在何處?” 未幾,一個仆人引著一名內侍來到公子面前,的確是長公主身邊的人。 “公主遣小人來,要小人務必將此信送到公子手中?!眱仁虒⒁环庑殴Ь吹爻噬?。 公子將信拆開來看,未幾,面色變了變。 “何事?”我忙問。 “太后病重了?!惫映谅暤?。 太后病重,的確是大事。 對于長公主來說,她可倚靠著,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后,如今盡皆病倒,可謂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