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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世。前有周王管叔蔡叔之亂,后有前漢諸呂之亂,皆是如此。 我想了想,覺得似有幾分道理,又問,若果真亂了,我們如何是好? 祖父笑笑,說他已經活得差不多,應該見不到了。 “若有亂象,必首出雒陽?!彼f,“你見勢不好,便回蜀中去,待得安定了再回淮南?!?/br> 這些話,如今想起,倍覺清晰。 可惜祖父未算到我就在雒陽。萬一生亂,我便要立即去蜀中么? 此事我想過許多次。就算天下大亂,也終有會結束的一天。無論我到何處避亂,將來也還會回到淮南。只要田土在手上,屋舍可以重建,田地可以重墾。而無論亂與不亂,最緊要的,乃是錢財。所以,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我努力多掙些錢物傍身,也是有利無弊。 “就算皇帝明日便氣絕,這天下也不會即刻亂套?!蔽覍Σ荀胝f。 曹麟問:“何解?” “你看雒陽那么多的權臣外戚諸侯,就算要亂,也須得明爭暗斗上一陣子?!?/br> “你算的?” “我猜的?!?/br> 曹麟:“……” 我說:“你放心好了,若見勢不好,我自會脫身。祖父說過,如天下大亂,就讓我去蜀中?!?/br> 曹麟眼睛一亮:“果真?” 我說:“果真?!?/br> 他終于放下心來,露出笑容。 天色漸漸暗下,再是不舍,也到了分別之時。 我把阿白抱回車上,將車幃封好。然后目送著曹麟坐到車前,揚鞭催馬,駕車而去。 我站在原地,朝他的背影招著手,一直到看不見。 相別七年,重逢卻只有一日。 ——“蜀中遠離中原,乃安寧之地,故而可去?!弊娓府斈暝a充道,“只是你去了之后,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去找曹賢,你須得謹記?!?/br> “你可定要來??!”方才,曹麟回頭,朝我大喊道, 我望著遠處的夕陽,心中長嘆。 ***** 之后,一連幾日,“璇璣先生”幾個字一直被人提起。但因為只留下了一首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詩,漸漸地,自然淡去,只有一些沉迷于咬文嚼字探索隱喻無法自拔的好事之人仍在堅持。 至于公子,曹麟寫的詩實在是慘不忍睹,公子與我討論過幾次之后,也開始嫌棄起來,說如璇璣先生那般可指點高祖的高人,作詩必不會這般生硬,大約是偽作。 我不置可否。 其實,我希望人們信以為真。特別是秦王,他最好堅定地以為璇璣先生另有其人,之前是他尋錯了去處,從此不再來煩我。 不過從這以后,我都不再聽到秦王的消息。 倒不是他銷聲匿跡,而是公子入仕之期已至,我須得忙碌起來。 每天天還未亮,我便要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起身,毫無憐憫地將一臉起床氣的公子拖起來,伺候他洗漱更衣。這比從前伺候他上學更麻煩,因為官署有官署的規矩,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敷衍了事,讓他仗著美貌,隨便穿點什么也能獨領風sao。 如今,我須得老老實實地為他修理鬢角,將他每一根頭發梳好,束得整齊光亮,再給他戴上議郎的冠。一次下來,須得近一個時辰。 不過若非如此,我幾乎忘了我有多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 公子的頭發黑得似墨一般,比女子的粗些,卻頗為順滑。我為他梳理的時候,有時會忽然想到詩書上那些形容美人的詞句。 再想想外頭那些為他癡戀的閨秀們,我心里搖頭,禍水。 公子第一次穿上朝服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他的身形挺拔,寬大的朝服在他身上并不顯累贅,反而有一股肅穆之氣,更襯俊美。 “我兒是個大人了?!贝箝L公主感慨道,欣喜地用錦帕拭眼角。 送他去官署的路上,我見到了沈沖。 二人車駕相遇,他端坐在車里,穿著太子冼馬的官服,儒雅俊秀。我已經許久未見他這身打扮,只覺看也看不夠。 與公子寒暄過后,他看看我,莞爾:“你也來送元初入朝么?” 配上沉厚的嗓音,簡直是絕響。 我道:“正是?!?/br> “日后便不可再像國子學那般輕松,須得辛苦你日日早起了?!鄙驔_道。 我微笑:“自當如此?!?/br> 可惜沈沖要去的東宮與公子要去的官署不在一個方向,二人說了一會話,便分道揚鑣。 到了官署前,公子下了車,整了整衣冠,對我道:“霓生,你回去吧?!闭f罷,他整了整衣袂,向晨曦中的高門重檐中走去。 ***** 公子早出晚歸,我便也得了許多空閑。 桓府的仆婢們消息靈通,知道公子不在家,來找我算卦的人也比從前多了許多。當然,府中規矩多,他們一般在午后主人們都在歇息的時候來找我,算卦之余,聚在一起交換八卦。 近來貴人們皆是些瑣碎的消息,倒是聽說皇帝又染了風寒,在宮中臥病了兩日,政務也大多丟給了大臣。 貴胄們對此議論紛紛,關心的自然不是皇帝身體,而是之后的事。傳聞,太子聽說雒陽城外二十里的高賢寺近日來了西域高僧,攜有一頂佛骨金浮屠,內藏舍利,可鎮惡寧心,甚是靈驗。太子于是即刻出宮,親自往高賢寺去將那金浮屠請來,獻給皇帝。不料皇帝最厭惡在宮中行僧道之事,太子將金浮屠獻上時,只冷笑道,朕夜不能寐,連西域高僧都知曉了?太子聞言,面上半紅半白下不來臺。幸好荀尚當時在場,以太子孝心一片云云勸解,皇帝的神色才和緩下來。 “哦?”一人道,“太子莫非連圣上的忌諱也不知?” 說事那人不以為然:“太子一向我行我素,何時有過忌諱?” 有人嘆道:“這位太子,傳言每每皆無好事,將來天下便要傳在他手上?” 旁人嗤道:“這有甚可cao心,我等不過仆婢,天下誰來坐不是一樣?” 眾人皆笑。 公子雖入朝,卻仍不乏游樂之事。數日后,我再度跟著公子入宮,不是去官署,卻是去宮中的校場。 太子一向愛好馬射,時常呼朋引伴,在宮中的校場一比高下。 這些天天氣涼爽,太子玩心又起,召集幾十貴胄子弟入宮馬射,其中也有公子和桓瓖。最難得的,是沈沖也在其中。他是太子冼馬,此番也被太子召了來。 眾人分成三隊,太子、平原王、城陽王各領一隊,其余人等抽簽。公子分到了太子名下,沈沖分到了平原王名下,而桓瓖跟著城陽王。 到了校場之中,只見塵霧淡籠,馬聲嘶嘶,好不熱鬧。 射御之事一向為貴族們所喜,每個人的隨身之物,小到一枚箭簇,大到坐騎,皆值重金。而平日精心保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