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絕望過后冷靜下來的大腦告訴他這時候自己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等mama的怒火過去了再想辦法解釋，現在他無論說什么都只會是適得其反。

“能斷嗎？”崔涵稍稍冷靜了下問。

如果只是一時被帶偏了，那應該能擰回來的吧，畢竟自己養了這么多年的兒子，可從沒覺得他有同性戀方面的傾向。

……當然不能。羅一看著mama，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見他沒反應，崔涵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連忙拉他坐下勸說道：“小一，是mama不好，我以前太忽略你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咱們不這樣好嗎？盡快斷了，你還小什么都不懂，現在可能覺得好玩但你不知道這個事的嚴重性，咱們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好嗎？我實在是沒想到那個程雨是一個那種人……”

“媽！”羅一提高聲音喊道，不知道怎么的神經突然就被那句“那種人”給刺激到了，就像小時候在學校一樣，所有的同學都對他指指點點——那個小男生是那種人你知道嗎？怪胎，自閉……我們離他遠點……下意識的他并不想有人給程雨貼上這樣的標簽，有些無奈卻又堅定地看著mama，羅一緩緩開口，“媽，我現在也是你說的“那種人”……”

“不你不是的，”崔涵搖搖頭，皺著眉，“小一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歡一個男人呢，你一直是喜歡女孩兒的啊，我記得你小時候買玩偶都喜歡兩個辮子的……”

羅一張了張嘴，低下頭。

媽，你記錯了，我小時候從來沒買過玩偶，喜歡兩個辮子的玩偶的那個孩子大概是小溪或者某個你同事家的小孩。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羅一被嚇了一跳，慌忙地抬起頭正好對上mama凌厲的目光，又馬上移開了視線。

感受著貼在大腿邊上的有規律的振動，男人的電話，一定是他，格外強烈的第六感。

羅一在一瞬間的安心過后立馬慌了神，手動了動胡亂摳著指腹的rou，想要掏出來接但又不敢。

“給我?！眒ama用一種不可抗拒的語氣命令道。

羅一猶豫著沒有動作，在這期間手機鈴聲斷了但馬上又重新響了起來。

mama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抗拒不住這壓力，他只好不情愿地掏出手機，拿在手里也只是匆匆瞟了眼屏幕上那串熟悉的號碼便被mama搶了去。

“寶貝兒你還好嗎？”大概是手指不小心碰到按鍵，電話被突然接起還是外放，羅一聽見男人喘著粗氣的聲音心里一緊，甚至忽略了某個曖昧至極的稱呼對mama帶來的打擊。

崔涵怒不可遏地掛掉電話站起來，指著羅一的房間，氣得聲音都在顫抖，“你們……滾回你的房間，不反省清楚不許出來！”

擔心，不甘，委屈……羅一深深地看了mama一眼，無奈地起身回房。

鈴聲再次響起，崔涵接起來。

聽筒里沉默了幾秒才傳出聲音，“崔姨？”

“小程醫生，”崔涵無力地倚在沙發上，抓緊了靠背，憤怒一下子被無邊無際的悲哀取代，“你別糾纏我家羅一了，他是個好孩子?！?/br>
“我知道，”程雨停了停，“我在外面，您能開下門么？我想和您談談?！?/br>
“我沒什么好和你談的，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我兒子的，只求你今后離他遠點，請你的家人也離他遠點，我……別害了他?！?/br>
程雨靠著門，掐自己的手心，“崔姨，我沒想要禍害誰，只是感情這回事，誰能說得清呢?！?/br>
“怎么樣了？”周文馨打開門把自己兒子拉進屋里，“都怪我，我不知道小一的家人也住這里面，我在樓下看到他還以為你們同居，我就不該拉著他一起，mama對不起你們……”

“媽，”程雨攬著她的肩拍了拍，嘴角一個勉強的笑，“媽，不怪你，我能搞定你別擔心?！?/br>
“怎么能不擔心啊，”周文馨著急地跺著腳，“小一那孩子一定嚇壞了，看著挺鎮定其實心里不定亂成什么樣，也就你那會那么大但比你老實多了，肯定是沒惹過什么事的乖孩子，這回……哎我也看出來了性子都和你差不多，死倔，不知道這會怎么樣了，不會挨揍吧！”

“不會的，”程雨安慰性地笑笑，“你以為誰都跟你家程院長似的，崔姨頂多就生氣不會動手打他你放心?！?/br>
被推測不會挨揍的羅一此時正趴在一團被子上努力給自己催眠。

明明特別特別想睡，明明趕回家就是回來補覺的，明明眼皮已經酸軟得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但就是睡不著，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強迫自己什么都不想也睡不著。

嘴角的傷口隱隱作痛，刺激著某一根神經，腦子里走馬觀花地閃過和那男人遇見后的一點一滴。

“被”回憶，“被”思考，是這么說來著吧，自己沒有意識要去想的，甚至好多已經忘記了的瞬間，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被/cao控著出現在一片黑壓壓的虛無的空間里，每一個字、每一張圖片，每一個神情……都壓得他喘不過氣。

mama會和程雨說什么？自己會怎么樣？有沒有可能他們倆人達成某種交易然后把自己給“賣”了……

和被子接觸的一面身體開始一層一層地冒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紓解的熱氣在身體各處竄動，不斷地瓦解著他最后的防御……想揍人，想摔東西，想撕咬，想砸墻撞墻想做一切無比暴力的事，似乎只有那樣才能平復找不到宣泄口的情緒。

如果不是身上沒什么力氣，他的房間一定已經慘不忍睹。

摔砸東西，這是一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的技能，很少使用，只有在無比生氣無比生氣無比生氣……卻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生氣，因為什么而生氣，有什么資格生氣的時候。

比如現在，他理了半天也沒搞清楚心里狂躁的情緒是因為秘密被戳穿，因為mama的態度，還是單純地因為想睡卻睡不著。

好難過，身體好難過，這種感覺就像是身上的每一處零部件都錯了位無法相互磨合的那種難過。

迷迷糊糊地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地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聽到有人在敲門。羅一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在自己房間，眼里的光暗了下來。

翻身坐起來，他揉了揉胸口，那股子憋悶的感覺還在，很不得勁。

外面天是黑的，他有些分不清現在是什么時候。瞟了眼鬧鐘……八點半？他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八點半？……哦不，日期沒動，只睡了幾個小時，難怪感覺沒睡夠。

繼續愣了會神羅一才下床打開門，一個人影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

“小蘿卜你居然還在睡，我跟你說你慘……”曹心月急急地合上門，一轉頭傻眼了，“你你，你的臉怎么回事？”

“??？”羅一